穆檀眉垂著眼,囁嚅:“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今日午間,女兒與姐姐閒談時,偶然聽聞去歲咱們一家前去避暑的莊子,原來是您從前買給我的,契書上還登著我的名字,所以……”
“所以你想變賣了莊子。”陸頂雲眼底不滿一閃而過,片刻後忽然改了主意。
“那莊子本是想日後留給你添妝的,罷了,你既有急用,也不必轉賣費事了,這兩日,我便讓你母親給你撥一筆銀兩,你拿去用,若是不夠,儘管張口。”
穆檀眉一怔,心道莫非那莊子是什麼寶貝不成,怎麼一提起來,陸頂雲就鬆口裝慈父了?
她見今日目的已達成,離她搬離知州府左不過還有月餘的功夫,不必急在一時,就見好就收。
臨走前,聽陸頂雲微微咬牙道:“對了,你將晚嬌叫來,我要查她功課!”
這是惱羞成怒,怪陸晚嬌多嘴了。
穆檀眉答應著,卻不是很愧疚,陸頂雲習慣拿閨女撒氣,陸晚嬌又何嘗不是以氣父親為樂?
一來一回,等姐妹兩個重新湊到一處吃晚膳時,穆檀眉見她神采奕奕的臉色,稍微放下心,明白陸晚嬌果然沒有吃虧。
“眉兒,你是不知,他抽中的算學題正是今日咱們測算過的那一道……咦?這是什麼?”
陸晚嬌正說得興致勃勃,手中突然被塞入了一頁紙。
穆檀眉笑吟吟道:“知道你主意多,我想著拿新遇到的難題,跟你請教請教!”
紙上靜靜地躺著一幅手繪地形圖,布局嚴密規整,在數條密巷兩側,規規矩矩地排布著方正的隔間,周圍環部房屋,最頂上則標了“考院”二字。
“這是?”陸晚嬌疑惑。
穆檀眉唉聲道:“我方才新領了命,陸大人讓我協管修葺考院一事呢,隻不過現下離秋闈不到一月,時間緊張人力也不足,我初出茅廬,心裡正慌呢。”
她了解陸晚嬌的脾性,不願看她強作歡喜的笑臉,也不願她空學一身本領,卻無施展之處。
陸晚嬌嘴唇微顫,眼底升起些霧氣,本想說些什麼,隨即卻變了臉色。
“我不常出門,見識的少,隻怕幫不上你了。”
陸晚嬌說著起了身,將圖紙撂下,匆匆忙忙走了。
穆檀眉愕然望著她的背影,默默出神,有心問她為何反應古怪,卻因為畢竟不是前身,感情上差著一層,不敢輕舉妄動。
接下來幾日,兩人再沒見到,因為穆檀眉正式上任,開始忙碌了起來。
她官服沒到,就拔了配飾,穿著一件素色的衣袍湊活,日常的課業也先停了。
陸頂雲將她安排在知州府從七品牛判官手下,負責采買修繕磚瓦木材,挑選工匠等一應事宜。
大獻一向對科舉考試極其重視,因此接下來的秋闈,就是知州府衙的頭等大事了。
穆檀眉剛從庫房續領了木材,帶著人急匆匆趕去考院,這些天投入工作,她總算有了些前世的感覺,如果不是工作環境裡清一色隻有男子的話。
穆檀眉想起璟帝的禁製,覺得實在諷刺,憑她如今一頭紮進人堆裡,日日埋頭勞作的“醜態”,隻怕早已名聲丟儘,為世間所不容了。
許是官服未到,不能正式對外宣布的原因,大多人隻認為她是知州府管事的得力丫鬟。
隻不過格外年輕一些。
陸頂雲此人雖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