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良籍,那他姐姐沒入青樓,必是蒙受冤屈,尚有餘地可周轉,她雖人單力薄,亦能一試;可如果是賤籍,這一場本不該合理的買賣,就成了合情合理,她又如何能夠抗衡大獻律?
即使告上府衙,也要被當成尋釁而理虧。
所幸事情沒到最糟糕的地步,按男子所言,這位倚香閣中的苦主,竟然是早幾年鬨饑荒時,找人換糧的途中被拐子盯上,給打暈了擄走的。
這些年他為了找姐姐蹤跡,跑遍了整個江南,一邊做工攢錢,一邊用這錢假扮嫖客,挨家挨棟地找,直至今年,終是在倚香閣中尋見了姐姐。
穆檀眉歎了口氣,“劉書,帶他找個醫館。”
地上的男人不敢置信地抬起頭,雙唇蠕動幾下,強忍著淚顫聲道:“二位恩人的大恩大德,辛五誓死不忘,日後願意——”
陸晚嬌受不了這些酸話,打斷了他,“好了,這些當牛做馬的套話就彆說了,等救出你姐姐後,你們姐弟二人給我好好當差就是了。”
她說完,怕人誤會,又補充道:“如果你們不願意,另尋出路也可,銀子嘛,慢慢還我就是了。”
穆檀眉清清嗓子,“我們身份不便直接參與,還是先回客棧,再想辦法。”
如果一味掏銀子,跟著對方開出的條件走,隻怕反倒被動。
辛五雖然固執,卻不是個笨人,自知這中間的彎彎繞不是他能解決的,沉默地點點頭。
“全憑恩人做主。”
等劉書叫來了馬車,把人扶進去後,陸晚嬌才後知後覺的擔憂起來,湊到妹妹耳邊,“你要給爹去信嗎?”
“你這是明知故問,自然不能。”穆檀眉輕歎,暗想彆說這苦主的身份了,隻說陸晚嬌拋頭露麵公開救人一茬,就能把陸頂雲氣死,還不得連夜命人來捉她回家?
何況她還想將二人收為己用,穆檀眉想想都覺得頭疼。
陸晚嬌鬆一口氣,絮叨地說:“我也覺得,不然不就給了他機會……”
馬車上忽然“咣當”一響,像是有重物落地,聲音格外瓷實,劉牛掀開車簾,悻悻地探頭諂笑,“大人,小姐,小的一時沒扶住,辛兄弟昏過去栽倒了。”
穆檀眉跟著咧嘴,聽著就疼。
漫長的一天結束,回到客棧,穆檀眉痛痛快快地沐了個浴,累得眼皮直打架,好容易躺到床上,迷迷糊糊間做了個夢。
夢裡她被這事愁白了頭,陸晚嬌一邊給她拔白發,一邊敦促她想法子救人。
她煩不勝煩,想破了腦袋,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那人祖籍也在揚州,隻是身負家仇血恨,不可袒露。
想著想著,眼前不禁浮現出那人的模樣,這是她第一次可以心無旁騖地看他,凝神片刻,隻覺得對方眉眼的形狀豔麗,生得妙絕。
那人微微垂著眼,隻看向她。
似笑非笑地說:“你記起我了。”
穆檀眉心頭緩緩一顫,登時驚醒過來,她睜著眼看頭頂層層疊疊的床幔,耳畔是陸晚嬌輕悄綿長的呼吸聲……
半晌,又怒又笑地闔上眼。
心想都怪那日撞見司延槿,惹出這夢來,她嘴上雖不說,怕是潛意識裡還是在琢磨,這人到底神神秘秘的,在神出鬼沒些什麼。
穆檀眉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