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檀眉笑看她:“前兩日你擔心的,還是府學不肯招收女子讀書,我為何還要執意報名。”
伏月臉微微紅,自省道:“可見人是不知足的。”
“那也要分情況而定,若是不公不合理之事,也被嚇怕了,被人牽著鼻子走,就不叫知足,而是麻木。”穆檀眉神情不變。
“大人說得極是!”伏月咬牙,“那教諭老頭還奚落大人,狗眼看人低,哼,我們大人可是小三元,是案首!”
穆檀眉聞言笑了笑,“咱們在車裡喊喊便罷,出去就莫再提了,這裡畢竟是一府的最高學府,秀才遍地走。”
“您放心,我嘴一貫嚴。”
伏月並非托大,她私下性情雖然歡脫不少,可出門在外仍是那副謹言慎行的作風。
兩人提前下了馬車,還未走到青州府學的跟前兒,就被一匹疾停的馬插了隊。
那馬不耐煩地打了個鼻響,馬背上的人笑罵著順手給它一下,自個兒跳了下來。
卻是誰也沒看,眼高於頂地衝著穆檀眉過來。
“你還真來了!你義父走都走了,人走茶涼,往後沒人罩你,給你開後門,你還敢留在青州府裡?”
穆檀眉見對麵的人,一副篤定自己失了勢的模樣,就沒忍住笑了出來。
青年一愣,隨即惱羞成怒,噌噌噌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質問道:“你嘲笑我?強龍不壓地頭蛇,我爹可是新任知府,往後這青州城裡就是我爹第一,我第二,老子說了算!”
穆檀眉收斂笑意,一雙微微上揚的眼,不帶感情地在他那張人五人六的臉上稍作停留。
“這話換成你爹季穹,也不敢說。”
季家長公子一下氣紅了臉,“你,你!”
伏月怕他真是個惱羞成怒敢動手的混不吝,就趕緊拉住大人,“大人,要上課了,咱們快些進去吧!”
“好。”第一天正式進學,她也不想遲到,穆檀眉走上台階,忽然想到什麼,回頭奇怪地看傻站在原地的人,“你真是廩生?”
季穩元臉都氣綠了,想拿話攻擊她,左想右想目光落在伏月身上,氣罵道:“我用心讀書,哪像你心思都在和丫鬟廝混上,連上學也離不了帶著丫頭!”
一話說完,在場三人都愣住了。
伏月紅著臉奪過書箱,埋頭吭吭往裡走,穆檀眉目瞪口呆地握了握空空如也的雙手,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的思路這麼清奇。
她哭笑不得地跟上,神色古怪地扔下一句,“你們都帶著書童,我就不能也帶一個?”
落在最後的季穩元,惱羞成怒地險些找個地縫鑽進去,心裡責怪早上跟他娘用飯時,沒能左耳進右耳出,這才把他娘罵他爹的那套說辭,不小心依葫蘆畫瓢地失言脫了口!
等他好容易做完心理建設,進了玄字班,卻沒落著因遲到被教諭罰背的好處。
剛才還在他麵前不可一世的黃毛丫頭,一張臉紅紅白白地看著一處。
那裡坐了個生麵孔。
穆檀眉蹙著眉頭盯了那人半天,咬牙切齒問:“白喑,你怎麼在這?”
白喑做完早課,才如夢初醒地揉了把微卷的額發,不緊不慢地一彎嘴角,坐到她身後。
“不是王師兄說,青州府人傑地靈,能出文聖的嗎?我好奇得緊,也想來沾沾靈氣。”
他撐著頭看她,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