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檀眉從隆重的席麵上,仿佛窺知了一絲早已湮滅的司家舊景。
樹媽行雲流水地擺好碗筷,出乎尋常地繞過正經主子,先恭敬地給穆檀眉添了飯。
隨後才站到司延槿身後,關切地勸了一聲,“今日的菜,多用了安神固元的食材,這兩道藥膳更有安眠的功效,還請客官酌情多用一些。”
“多謝。”司延槿的語氣多了幾分柔和,他從袖中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錢袋,放在桌上。
穆檀眉觀察分量,約有百兩之多,遠不是什麼飯錢能解釋的,不禁猜想這是給樹姨的什麼經費?
樹姨很知分寸,接過正要退下,卻聽少主冷不防道:“樹姨,這次見你,比從前的麵色暗黃了些,想來是有一些氣血不足的症狀,這根人參年份正合適,你拿去每日切片服用吧。”
他說著,從懷中新取出一個錦盒,沒再放置桌上,而且親自擱在了樹姨手裡。
樹姨眼角的笑褶,一下子顯現出來,她眼裡頭藏著激動而不舍的淚,哎哎兩聲退下了。
屋裡一時間,又剩下他們兩個。
穆檀眉沒動筷,對麵的人已經很自覺地挑了好的,接二連三送到她碗裡,跟著又給她挑魚刺。
“不必忙了,你自己吃吧。”穆檀眉輕咳。
對麵的人執筷的手一頓,竟沒頭沒尾地微微蹙眉看向她,“你不愛吃魚了?”
穆檀眉心想我什麼時候愛吃過魚,為防遺漏,她還特意在記憶裡搜刮了兩圈,確定沒搜出什麼信息,這才放心地解釋。
“吃魚太費事了,沒等挑完刺,彆人都吃完飯了,不比蝦蟹方便,還不及它們味美。”
說完,後知後覺自己這是在陸家養成的習慣,陸頂雲一吃完飯,家裡的女眷們就得跟著放筷子。
不是不愛吃,是沒時間慢品。
她暗罵陸頂雲的功夫,對麵的人已經舍了魚,另辟一路開始剝蝦,短短時間積攢了一碟子晶瑩剔透的蝦仁,依舊是放在她麵前。
這麼體貼?穆檀眉眉尾一挑,佐著司延槿垂眸專心的模樣,細償起他的勞動成果。
半天,滿足地喟歎一聲。
“你對樹姨頗好。”他雖少在言語上嘴甜關懷,對舊仆的好卻是落在實處的。
比起禦下有方,更像是對年長者的關照。
看來司延槿雖出身將門,但因幼年家變,早早獨立,沒染上太多公子習氣。
至少彆人對他的付出,他都看在眼裡。
這點比她要強。
司延槿莞爾,緩緩地道:“我小時候不願練武,常常躲在祖母的耳房裡睡覺,祖父一轉眼的功夫看不見我,就要回房去尋,都是祖母在前周旋,讓樹姨留在屋裡給我打扇,看顧著我。”
或許因為幼時記憶太好,他說這話時,眼底柔軟而清亮。
“旁人家都是嚴父慈母,我們家卻不太一樣。”他笑笑,“我父母俱是和善的性子,祖母更是慈和護短,滿府上下,隻有祖父一個人扮冷臉,日日抓著我練武,讀書。”
“揚州天熱,他們就常年在我院中擺了冰鑒,裡麵供著果子飲,冰楊梅等吃食若乾。”
明明從小體熱貪涼,出事後,他卻總是畏寒。
他眼底的情緒潮水般收攏,再抬起頭時,眼神就重新裹了料峭的霜寒。
對麵的姑娘卻沒看他,全神貫注的在那盤糖醋小排上使勁兒,直到入口了一筷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