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說父親為官清正,為人溫和,如果不是我生來有錯,他不會隻對我一個人不假辭色,所以我得忍耐,得蟄伏,要習慣屈辱,要彌補過錯。
“父親要我如何做,我就應該如何做。”
他語氣裡透著一股奇異的平靜。
“於是我日日藏在莊子裡,躲著衛氏,躲著所有人,就當做一隻陰溝裡的老鼠。
“忽然有一天,爹親自來了,他留下吃了一頓飯,告訴我很快就能光明正大的回陸家去了。”
他忽然停頓,像是想起了一個極困惑的疑問,重新看向衛圓兒,“你說,我是不是要熬出頭了?”
衛圓兒安靜地聽著,她看著他,忽然落下了眼淚,她迎上他遲鈍凝滯的視線,把柔軟的手撫摸在了他的臉上。
她憐憫地說:“如果他真的想要平複你的委屈,又怎麼會讓你這個陸家人以贅婿之名回府?”
陸蛟麵上的筋肉猙獰地抽動了下。
女子輕柔的話語繞在耳邊,“他心裡真正在意的不是你,是借你血脈生出的那個名正言順的孩子,那才是穆家真正意義上的傳承。
“他不是覺得慚愧和失職,想要補償你,他隻是終於功成名就後,打算一雪前恥,撥亂反正。
“其實你都心知肚明,不是嗎?”
陸蛟的雙耳嗡鳴。
她所言不錯,自己的存在代表著父親過去的屈辱。
那個時候的陸頂雲位卑言輕,自身難保,所以寧願犧牲自己的骨肉至親。
當逆來順受的寒門七品,攀至大權在握的鴻臚寺卿,陸頂雲才終於敢成全自己。
而他這塊父親的心病頑疾,流經數年,總算得以抹平。
像個戰利品。
陸蛟的臉色唰就變了,他額角的冷汗簌簌滑落,頹然地坐在地上。
麵前的少女身軀柔軟溫熱,恰逢其時地膝行過來環抱住他,陸蛟犟了一瞬,最終潰不成軍,將頭僵硬地埋在她的肩頸裡。
衛圓兒輕輕道:“彆難過,我會陪著你。”
陸蛟突然就涕淚橫下,他艱難地咬牙,心底驟然升起一陣害怕。
自己是父親的累贅,他一直怕哪一日他沒了價值,父親會殺他。
今夜之前,他從未思考過他的餘生還有彆的可能,是衛圓兒給他帶來了希望。
良久,他整理了表情,“你想怎麼做?”
衛圓兒的嘴角翹了翹,一下一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在他耳邊極為真誠地半哄半誘著,“你娶我吧,姑母膝下一直無所出,已經有意認養我,隻是缺乏契機,隻要你選擇我,陸大人為了遮醜,隻會止損選擇折中之法。
“到時名義上你還是陸家的贅婿,可衛家和我,卻會永永遠遠站在你身後。
“那個鳩占鵲巢的女人,又如何與你抗衡?”
陸蛟閉了閉眼睛,隻要陸晚嬌不在了,加之衛家的支持,日後無人再敢動搖他。
莫提族裡,就是陸頂雲也無法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