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赫臉色沉了沉,他瞥了阮唐一眼,到底是沒說什麼,唐弦也止住了話題,隻是忽然又一拍大腿就起身走進廚房,兩三分鐘後,端了個保溫壺出來。
唐弦將壺放在桌上:“剛好今晚多煮了點楊枝甘露,我給老陳家送點,那孩子今天可聽了老陳前妻不少閒話。”
阮天赫讚同地點了點,隻是還沒說話,坐在旁邊的阮唐就已經火速吃完最後一口站起身,比平時更積極地:
“媽媽,我去吧!”
唐弦動作一頓:“你去?”
“對。”阮唐已經伸手接過了保溫壺,眉眼因笑意而漸趨於月牙的形態,“媽媽,你昨天不是才跟我說要多照顧隔壁的哥哥嗎?現在我們不僅是鄰居了,又成了同班同學,關係要相處得更好一點才行。”
唐笑聞言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發,連阮天赫也是一臉寵溺:
“好,我們唐唐最乖了,去吧,彆忘記讓陳叔叔將上次給他的餐盤還回來。”
這個小區內的鄰裡都相處得不錯,周圍的幾乎人家關係更是好,不時都會互相送點吃的。
阮唐乖乖應了聲好。
晚風綿長柔軟,阮唐抱著個保溫壺站在陳叔叔家門前,鄭重地按下門鈴。
隻是等待了許久,都沒有人開門。
阮唐疑惑,又按了一次,門鈴在按壓下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她又乖乖地等待了幾分鐘,仍然毫無動靜,隻剩下路燈的細微聲噪構成等待的背景。
奇怪。
當阮唐微微皺著眉打算按第三次的時候,裡麵有一陣略微慌張的腳步聲傳來,眼前的門被打開,阮唐甜抬頭剛想叫人,下一秒看清人臉後,喉間甜絲絲的那句“陳叔叔”卻硬生生被來人哽了回去。
時硯景垂眸,也就這麼沉默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一秒,阮唐有些尷尬地後退一步,她往時硯景身後望了望,時硯景瞥到她的動作,也悄悄後退了一步,低聲:
“陳叔叔出門了。”
本就有些低啞的聲音被夏末晚風一吹,像蒙了層氤氳的霧,化成穹頂的一道長疤。
阮唐哦了一聲,風拂起她的發與裙尾,好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氣,阮唐悄悄掀起眼皮偷瞥一眼,視線落點擲於時硯景額前未乾的濕發、又落在那顆小小的眼下痣。
剛才……他應該是在洗澡吧?
“咳……”阮唐扯回心神,她將手中的保溫壺往上遞了遞,聲音略大了些,然後附上燦爛的笑容,“是我媽媽做的楊枝甘露,拿點過來給你們嘗嘗。”
時硯景一頓,眼前人的笑容堪堪抵達自己的眼睛裡,隻是一瞬,他便低頭將目光落在保溫壺上,是以阮唐並未發覺人目光的停留與偏離。
兩道低明度的影長在夜色下。
時硯景接過保溫壺,慣性以碎發遮蓋住人的視線,像虹膜缺口寄居人體內,滲透依賴棲息而生存的保護層:“謝謝。”
頓了頓,他還是再開口,隻是拎著保溫壺的指尖又開始用力到泛白:
“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浴室,沒有聽見。”
他後半句說得囫圇,可一直認真盯著人看的阮唐卻聽清了,於是那股心酸的感覺又開始在身體裡泛濫,短短的時間,她構思了無數種開口的方式,眼睛比剛才更明亮:
“沒關係,我沒有等很久,以前陳叔叔也經常因為太沉迷看書而聽不清有人在按門鈴呢。”
時硯景當然知道阮唐是在胡扯,隻是心照不宣地接受了她的善意,一時又沉默。
阮唐眨眨眼,一邊牢記著媽媽“多對他笑”的囑咐,一邊又將語氣放得極輕鬆,來緩解這種貿然打擾的唐突:
“還有就是,上個月端過來的餐盤,陳叔叔還沒有時間還給我們,請問,我可以進去拿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