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兩人的對話並沒有避人,雖然有些地方刻意壓低了聲音,可將破碎不清的字眼拚拚湊湊起來,時硯景也大概知道了導致前桌情緒低落的原因。
他嘗試過靜下心來繼續寫自己的作業,可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鎖定在前方。
指尖在筆身緊了緊,時硯景抿著唇,剛想有所動作,可前麵的女孩卻猛地回頭,直直地看著他——
“你現在有空嗎?”
她白皙的臉上滲著幾分可憐兮兮的薄紅,時硯景一頓,輕輕點了點頭。
沒被拒絕的阮唐情緒倒是高了幾分,她回身去拿了自己的練習冊捏在手上,說得極慢、卻又刻意提高了一點音量:
“這道題我一直做不出來,你可以教教我嗎?”
時硯景看了一眼,心知肚明那不是能難倒阮唐的題目,隻是她現在心緒不寧、想找個宣泄口和東西轉移注意力罷了,於是時硯景沒有回答,直接伸手接過練習冊,低聲講解。
解答疑問的聲音低啞、帶著特定的節奏從喉腔流出,阮唐認真地聽著,實際悄悄分了幾絲心神偷看眼前人。
唐褆笙曾經跟阮唐說過,班級裡有些人覺得因為耳朵的緣故,時硯景的聲音也有些模糊不清,可阮唐卻覺得他自己的節奏,極輕的吐息連帶著微細的喉震,構建出的嗓音沙啞低沉,卻彆一無二。
或許旁人很難品鑒,阮唐卻覺得解暑、解渴,要比齁人的甜更合她共鳴的迂回。
“……這樣就能解出來了。”
時硯景大抵從沒有對彆人說過這麼詳細的話,甚至比開學典禮上作為新生發言的演講稿還長,所以當他說完後下意識抬頭、卻撞入了阮唐緊急收回打量目光的慌亂神情,也是一怔。
“咳。”被抓包的阮唐低咳一聲,打破沉默,“你講得很好,我聽懂了。”
時硯景垂眸,抓著筆的手指險些又在練習冊上留下墨點,隻是他掩蓋得極快,將練習冊遞了回去。
沉默一瞬,時硯景偏頭望了一眼,教室內隻有三兩同學分散,可他們的目光卻明顯悄悄看向自己這裡。
剛才的場景,大抵會成為他們新一輪的談資了吧。
時硯景知道彆人對自己的關注度很高,更知道阮唐在班級乃至學校裡的關注度更高,畢竟她那麼耀眼、饒是開學沒多久,時硯景就已經在無意間通過各種渠道“被迫”聽到過其他男生討論阮唐。
他們叫她小女神。
上次阮唐在操場給自己遞水的事,當晚放學前就有人在說了。等下自己跟阮唐方才的互動被傳出去之後,同學們又會怎麼討論呢?會是“友好與殘障同學交流”、還是……
時硯景習慣性在腦海內將一件事發展出無數個可能性、並給它們延伸出旁人可能會出現的舉動和態度,他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重新低下頭去,似乎又給自己加上了道屏障。
總是這樣,總是會將自己擰成一股死結。
可阮唐卻將時硯景剛剛往旁邊的那一瞥看在眼裡,感受到眼前人明顯沉下的目光,她視線沒有偏移地盯著人,想了想,默默又開了個話題,甚至這次身體還微微前傾拉近了點距離:
“你好像很喜歡看書。”
她用手指了指時硯景書桌上那本厚厚的課外書,應該是外國的名著:“這本是什麼?是從陳叔叔家裡帶來的嗎?”
時硯景原本斂下的目光隨著纖細手指的指引望去,頓了頓,又抬頭對上阮唐“快跟我繼續說話”的眼神。
“……”
心頭那股微妙的感覺似乎消散了些,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