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教室的時候,幾乎是聞愈一消失,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一向在班裡沉默少語的時硯景難得悄悄用筆寫了什麼、遞了張紙條過去,看清字之後的唐褆笙雙眼瞪得圓圓、連忙又呼喚了文歲,三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室。
然後開始奔跑。
在跑樓梯的時候,時硯景的耳鳴聲甚至脫離了心臟所振幅的範圍,可更多的是心慌,因為他知道、他知道聞愈本質上是個怎樣的人,也知道為了報複自己、聞愈能做到哪一個程度——
所以當他匆匆趕到舞蹈房門外、就驀然跟少女撞了個滿懷之後,下意識就要雙手要攏住阮唐的腰,可又在距離纖腰兩三寸時收到了力度,他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了人一眼,確定沒有什麼錯落的意外之後,才安心又後怕地、伸手撫上阮唐額頭輕輕揉著。
其實時硯景有許多許多的話想說,可話從喉嚨裡溢出來、卻總在溢出齒關時歸為無聲。
沒有人知道,他在跑來的這一路上其實耳鳴到現在都還沒好、甚至更嚴重,可他卻在確定阮唐沒事、聞愈還在被“暴揍”的時候,腦子裡就快速浮現了無數個想法,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告訴老師,不能傳出去。
因為聞愈在抱著頭的間隙裡,有透過餘光、挑釁般衝著他笑。
聞愈這些天鬨得滿校風言風語,其實已經有人開始在背後說阮唐的某些閒話,所以,絕對不能讓今晚的事發酵。
追求者與被追求者,夜晚,兩人獨處。
隻是這麼幾個名詞,就足夠讓有心者在一晚上編造出無數個版本了。
所以時硯景死死壓著自己的怒氣與後怕,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一切。
阮唐才最重要。
“……”
換好衣服出來的阮唐有些無措地看著鏡子前沉默的時硯景,她能看清人那緊握著水瓶、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躊躇許久,才開口:“我換好了。”
時硯景垂眸,極快地掩下洶湧情緒,再抬頭時,已經歸為一片冷靜。
他將手中已經變形的礦泉水瓶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而後關上燈、領著阮唐往外走。唐褆笙幫他請了假之後,在校門口把書包遞給了他,還帶來最新消息:聞愈回到了班裡,什麼話都沒說。
時硯景隻微微點點頭,不語。
回家的一路上,兩人之間都縈繞著怪異的氣氛,有好幾次阮唐想開口打破沉默,都會被時硯景各種無聲阻攔。
在回到家門口後,阮唐看著人,到底還是鼓起勇氣想開口,可這次卻被時硯景搶了先:
“——抱歉。”
懷揣著一肚子話想說、又害怕人臉色不對、猜疑了半天的阮唐一怔:“哎?”
“抱歉。”時硯景半隱於夜色的晦暗中,如同初見時那晚一樣,可開口卻是在道歉,隻垂眸、死盯著地上的影子,“聞愈討厭的是我,是我連累了你。”
他一句一頓,說得晦澀,話音蜿蜒地垂落在地麵,像要洇開一點深淺的水痕。
反應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的阮唐終於將事情串聯起來,她默默回想了聞愈在轉學來第一天晚上跟蹤自己時說的話、以及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可算將自己所有怪異的感覺都找到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