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短信提醒。
“滴答。”
社交軟件提醒。
“咻。”
媒體熱點推送提醒。
——我成年了嗎?
我成年了。
那一刻寧秋硯竟然對自己的真實年齡產生了懷疑,被關珩這樣看著,好像隻要他不誠實地回答,就會產生強烈的負罪感,所以他必須說真話不可。
上一秒,寧秋硯還像陷入怪圈一樣認真思考,下一秒,他就被手機突然有信號了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他前幾天詢問朋友的那份兼職,可能有回複了。
有人給他在社交軟件上更新的日誌點了讚,或者是發送了好友申請。
這段時間在某平台關注的關於某歌手和另一名歌手強強合作的事,有了新進展。
房間裡過於安靜,使得這一連串的提示音有些突兀。
寧秋硯對網絡的重新連接有些激動,與世界恢複聯係的感覺很好,連帶著關珩身上那股壓迫感也淡了些許。
寧秋硯很快回答了關珩的問題:“成年了。”
關珩仍看著他。
寧秋硯緊張得心跳快了起來,臉也發熱:“三個月前我就滿了十八歲,簽訂協議的時候是合法的。”
寧秋硯最近在很多地方都被問過年齡問題。
辦理房產繼承時,找工作時,人們都這樣問過他,他想,關珩擔心的可能和那些人是一樣的。
他看上去的確年紀非常小,儘管那是事實,但他確實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這些個人信息在協議上都寫得很清楚,寧秋硯現在確信了一點,那就是關珩不僅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可能壓根沒看過那份協議。
得到確定的答案後,關珩收回審視般的目光,往後靠了靠。
“合法?”關珩提醒,“你知不知道你簽的協議不受法律保護。”
半年獻六次血,無條件滿足,甲方信息模糊。
寧秋硯上網研究過,他知道許多條款都處於灰色地帶,如果不是報酬不菲,且允許中途毀約,其實對他這個乙方來說是很不公平的。
現在關珩再次點明了這一點。
寧秋硯抿唇:“知道。”
途經暗沉洶湧的海麵,狂怒的風。
他從溫室來到這裡,已經沒有退路。
關珩慢條斯理說了句:“知道還敢,我以為你膽子很小。”
寧秋硯:“……”
關珩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得漫不經心:“為什麼不去上學。”
現在是十二月底,和大部分學生的寒假都還不沾邊。
來去渡島一次,要分彆占用周五與周一。
寧秋硯像逃學的壞學生被大人問話:“要去的。我大學辦理了一年休學,明年秋天才會去學校報道。”
關珩“嗯”了一聲,沒有追問為什麼辦理休學,也沒有問他為什麼要選擇來獻血。
除了年紀,可能都並不是他所關心的內容。
“明年秋天。”
關珩重複了一遍寧秋硯的回答,蹙起眉,對這答案似乎有些想法,但什麼也沒有說,隻是用手指輕輕敲著杯子。
片刻後,關珩抿了一口杯中液體,嘴唇因此染了些豔麗顏色,過於病態的膚色得到些許中和,但看起來依舊不健康。
“現在到秋天,還有很久。”關珩重新看著他道,“我需要你能保證,這期間你會把自己交給我。”
對方淩厲的眉眼沒什麼溫度,寧秋硯心中卻輕輕一顫。
把自己全部都交給他,是什麼意思?
是指,這期間獻血的事情不能變卦嗎?
“不背叛,不逃跑,也不要害怕。想要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我都會滿足你,也不會傷害你。”關珩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明年秋天,你去上你的大學,可以再也不用來渡島獻血。”
這話有點過於沉重。
寧秋硯認為和自己昨晚的出逃有關,關珩需要他,所以需要他慎重的承諾。
可是除了獻血應該有的報酬,寧秋硯也不想要什麼額外的回報。
所以當關珩又問了一次:“能不能做到?”
寧秋硯說了“能”。
關珩叫他重複一次。
這樣的氛圍裡,寧秋硯不自覺憑記憶重複了一次:“我不背叛,不逃跑,也不害怕。”
關珩:“會信任我。”
寧秋硯:“會信任你。”
關珩沒說更多,語氣很淡地結束了問話:“起來吧。”
幾分鐘後,淩醫生姍姍來遲。
見到寧秋硯在房間裡,他頓了一下腳步,對寧秋硯先到有點意外。
“不好意思,來晚了。”淩醫生放下醫藥箱,對他們說,“手術比較複雜,小腸和胃都有傷。島上備的麻醉劑量不夠,疼得情況反複。”
關珩問:“嗎啡呢?”
淩醫生說:“用了,量也不足,但是比沒用的時候好。”
淩醫生一邊說一邊把醫藥箱打開,拿出采血所需要的針管血袋等物。
看來他們今天的抽血就在關珩的房間裡進行。
寧秋硯聽到他們的對話,問道:“淩醫生,您說的是不是昨晚受傷的小工?”
淩醫生點頭:“你知道?”
寧秋硯告訴他:“我看見外麵雪地裡的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