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前,在決定向照橋信坦然並把他帶來時,齊木楠雄其實站著不動頓了三秒。
而齊木空助便能在他的短暫停頓中明曉他的意思。
“怎麼了,你在想我怎麼會相信他嗎?”淡金發青年放下手機,看著監控器裡的人影。
齊木空助聳了聳肩。
“我不相信人性,但又最相信人性。”聰慧到能理解萬物,卻冷酷到漠視世間一切的科學家對他說,“老實說我其實知道我是什麼樣的性格,人類都不怎麼理解我喜歡我,不過他們的想法我也不在意啦。但怎麼說我也不是機器,很多情感上的共通點我當然是有的,在六神選擇了孩子而非自己的妹妹時,我對這個人充滿了‘偽善’的厭惡感,因為那代表他其實根本沒有情感,因為情感是有側重的。可若是他選擇了妹妹——情有可原,無可厚非,但那樣他在我的眼裡就毫無特彆。我不會告訴他任何事,他同樣能在下一秒把我們出賣給彆人。”
“但是他很神奇的,選擇了一種微妙的中間值。他對他人懷有信任,不管是妹妹還是稱不上有關係的‘保護者’。這個情感帶有童話色彩哦。他還對自己本身擁有很高的道德水準,雖然他的善意經常不出於真心,和那個愛裝的小姑娘一樣……是個以愛意驅動,潛意識不斷反思不斷規劃自己完善自己的人格。”
“……覺得我很可惡嗎?”齊木空助牽起一個沒什麼情緒的笑容,“所以楠雄你真是善良。”
他擺弄著衣褂裡的槍,“我早就說過了,這個世界怎麼樣都和我沒有關係,我在意的隻有你和家人而已。如果真的追溯起來,我還救過他,火山噴發的事件有我的一份功勞吧。”
那是發生在齊木楠雄高二升三的毀滅性自然災害,是循環往複的一年,超能力者試圖阻止火山噴發,為此不斷的時間回溯積蓄力量。
齊木楠雄沒有再繼續聽下去,
“嗯……我儘量。”
……
然後,這句話被當成屁放了。
在進行了長達三分鐘的小學生吵架後,照橋信發現對齊木空助人格上的侮辱在其看來根本不痛不癢。
這家夥的人格非常複雜,可以說毫無弱點,其他人對他的看法並無用處,比起不在意他更多的是不屑。
齊木空助是連完美美少女都覺得普通的家夥(震聲)。
“完美美少女?啊你們都是這麼稱呼那個小姑娘的嗎,的確,從猴子的眼光來看她算是很漂亮的了吧,但是和楠雄相比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要誤會,天上的那個是楠雄,你妹妹和楠雄的區彆就是甲魚和月亮!”
齊木空助的語速非常快,大概是因為大腦思考的速度就與常人不同,他的語速快到讓人懷疑他的舌頭下一秒就可能擦火打結,或者因為不斷句而缺氧。
而照橋信在事關心美的話題裡絕不認輸,整個畫麵就是吵鬨吵鬨非常吵鬨。
“甲魚?!比不上心美一根手指的家夥在洋洋得意什麼啊,同樣處境之下你隻能躲在這裡,而心美能統治世界!”照橋信伸手指了指地麵,“看你一臉腎虛的模樣一定好久沒看到美麗的太陽了吧,如果嫉妒的話那真是太好了,畢竟你弟弟一直在外保護我。”
“哈?原來你連這個都能看出來,要給你發一個聰明獎嗎?”
照橋信敏銳的發現齊木空助的臉色變了變,突然福至心靈,囂張自信的微笑並張口說道,“和你相比,楠雄顯然更喜歡我。”他轉頭,“對吧楠雄……咦四眼呢??”
房間裡哪還有齊木楠雄的影子。
那邊齊木空助立刻換了一幅語氣,像是剛剛的大戰完全沒發生一般平靜的和照橋信聊道,“啊那個啊,在我們吵架的時候順便去解決一下自然災害吧,他的預知能力經常被觸發。”
照橋信:“???”
他轉頭繼續開戰,“楠雄更喜歡我。”
剛回來的齊木楠雄:
為什麼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是因為這個??
頻繁被挑釁的齊木空助像是被點炸了一樣,“你在自作多情什麼啊?!”
照橋信扒拉開他的手,過去一把攬上齊木楠雄的肩,並親密的頭挨頭以示他們才是好兄弟,“我沒說錯吧,他幾乎全天二十四小時關注著我,就算是無聊的簽售會他都像背後靈一樣跟在我後麵看,嗯,換一個詞更恰當一些,他一直‘陪’著我。”
齊木楠雄:……你是魔鬼嗎?
齊木空助的笑容泛起了黑氣,“我早就知道你這家夥自戀,今天看到果然如此。”
“自戀怎麼了,我難道不能自戀嗎?”照橋信冷笑,“人們喜愛我是客觀事實。”
“你可能眼睛不太好,楠雄明明更喜愛我。”
齊木楠雄立刻道:
這人的性格真的和狗屎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是兄弟,齊木楠雄在街上偶遇到都要翻個白眼。
齊木空助對其露出了雙眼閃亮溫潤無害的表情,試圖引發齊木楠雄的愛意,但是齊木楠雄直接無視了,青年並不意外,和兄弟的互動全都是樂趣罷了,就算不領情都沒關係,他對照橋信說,“就算你說什麼也改變不了我們兩個才是兄弟的事實,而你呢,你和照橋心美永遠是兄妹。”
他在照橋信的麵前捅破那層虛無的幻想,“你們永遠不會結婚。”
他的預想中,照橋信要麼怒火中燒的反駁他,比如人類都是猴子隻有他和心美是同一類人隻有他們才能配上彼此,又或者心碎難過,變得鬱鬱寡歡無言以對。
因為這家夥是無可救藥的變態嘛,是一碰到妹妹就失智崩壞拋除所有行為準則給彆人添麻煩的人。
然而照橋信平靜的說,“那也沒有關係。”
他的嗓音清冽且鎮定,並非脫口而出,而是完全理智下的回答。
“……”
齊木空助一愣,那一刻的神情竟然帶有幾分清澈的迷茫。
“其實經曆了生死,我早就看淡了。”
照橋信闔了闔眼瞼,“抱著和妹妹結婚這種想法實在太幼稚沒有覺悟了,其實我想要的隻是讓心美幸福而已——我認為沒有人比我更愛她,沒有人能比我更能毫無保留的給予她幸福。但這種愛其實可以以另一種方式,隻要我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就好了。她能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永遠不會缺錢花,生病的話我就是她的另一具身體,就算長大後嫁……嫁人,也能隨時回來……”
說到最後,照橋信崩不住了,整一個淚流滿麵,他轉頭把臉埋牆上痛哭。
“嗚嗚嗚果然,隻是想象心美和彆人結婚的場景我的心就要碎掉了——!”
“……”
“……”
純粹且深重的愛。
即使有些病態,即使分不清界限,但界限本就是人類社會建立的,他已經在試著接受和改變自己的執拗了。
齊木楠雄收回放在照橋信身上的視線,忽然奇異的看了一眼齊木空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