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執書年四十五左右,生得儒雅,他少時不過一寒門之子,如今官拜左相,按理說,應當是平步青雲,一切順遂,然當今聖上一道聖旨,讓他愁眉不展,一刻不能安寧。
武威侯謀反之事,尚未查明真相,聖上便急於定罪,群臣長跪於養心殿門前,要求徹查,而聖上,卻一心想要扶貴妃之子靜王為太子。
溫執書上要揣測聖意,下要安撫群臣,這嘴裡都起了泡。
看到秦氏又是為了女兒的婚事過來,他不禁有些惱火。
她端了滋補的湯過來,放下後,替操勞了一天的丈夫把外袍拖了下來,聲音輕言細語:“老爺這幾日日日如此操勞,真是辛苦。"
溫執書看著妻子殷勤的樣子,便已經知曉她為何忽然來此,他沉聲道:“莞兒的婚事,我已試探過皇上,燕王畢竟是他的親子,若是把賜婚也改了,到時朝廷之中必然有大臣不滿,因此,莞兒便是不想嫁,也得嫁。"
“況且,誰知道,燕王會不會再有回京之日呢。"
秦氏把他有些濡濕的外袍掛在木施上,垂眸時看不清楚情緒,轉過頭時眼底帶著笑意,道:“妾身知道,妾身來,隻不過是想要說一說荔姐兒的婚事。”
溫執書不以為意:“她的婚事照辦就可,莞兒是王妃,荔兒的規格比她稍低一些便好,但也不要低太過,省得沈家言語。"
沈家是落魄國公府,沈家二郎未中探花前,親事是他們求著的,如今高中探花,沈家那邊,對這婚事,已經隱隱不滿,畢竟,溫荔不過一個庶女。
秦氏扶額,一副頭疼的樣子:“莞兒的婚事接著荔姐兒的婚事,我這忙完了這一個又忙那一個,實在是不得一分空閒,加之莞兒去了北地,我這日夜憂慮,恐辦不好荔姐兒的婚事就得病倒。”
她悄悄覷了一眼溫執書:“倒不如如此。他們的婚事一道辦了,正好雙喜臨門,我也不用忙了這一個又忙另一個。”
溫執書隻覺她另有目的,可他腦中都是朝廷的事,也管不了這些後宅之事,便道:“你看著安排,我沒時間管這些,彆委屈了荔兒就行了。”
說完端起湯喝了一口,倒是清了幾分火氣。
想到秦氏入門後,雖然未給他生出兒子,卻也事事安排妥當,當初清娘帶著荔兒回來,她也不曾多置一詞,他自然是信任她的。
讓莞兒隨燕王去雲州,確實委屈了他們母女。
秦氏聞言,指甲掐入手心,眼底冰冷。
荔兒,荔兒……
他眼裡是一點都沒有他的親生骨肉,隻在乎那個賤人的女兒。
心底雖然恨得把她們抽筋扒骨,她麵上仍舊笑意盈盈:“荔兒也是我女兒,自然是不會委屈了她。”
“嗯。”
得到自家相公的應允以後,第二日一大早,秦氏就往沈國公府而去,欲要改婚事。
“本來啊,我們家荔姐兒成親是要比莞兒早的,可這燕王要去雲州,莞兒的婚事便隻能提前,這莞兒的婚事一結束啊,又得忙荔姐兒,我這身子骨實在折騰不起,又唯恐怠慢了荔姐兒,便跟我家老爺商量,不如湊個雙喜臨門,省得後頭再折騰。”
秦氏來得及,說完一大通話後,便喝一口茶,潤潤後。
她望著國公府的二夫人:“您意下如何?”
二夫人趙氏今年不過四十,早些年為府上操勞上下,這國公府早已是個空殼子,她拆東牆補西牆,好不容易盼到兒子高中探花,此時才稍稍鬆懈了幾分。
隻是兒子要娶個庶女,她自是不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