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妄圖攔陛下之誌?”皇貴妃嘴角笑容大了些,“本宮倒是要看看,咱們這位尊貴的皇後娘娘還能在這條作死的路上走多遠。”
皇貴妃的心腹奶嬤嬤也笑了,看著皇後肚子,目光慈和,“娘娘寬心,隻怕不等小主子落地,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咱們小主子呀,是帶福的。”
兩人相視一笑。
大禮之爭一定,就意味著皇後和首輔宋大人倒台。
皇後就不說了,還是皇後的時候都翻不出她的手心,更彆說一個倒台的廢後了。
至於宋首輔,違逆帝心,一旦進了詔獄,落在錦衣衛手裡......
管你是閣臣首輔還是士林領袖,生死俱都不由己了。
前段時間塞得滿滿的詔獄,最近可又有地方空出來了。再說,這首輔的位置,她的祖父從先帝時可就等著了,誰承想熬死了一位三朝老臣,後頭又殺出這麼一位。彆說她的祖父已年邁,就是她那與祖父同在內閣的大哥,比這位宋大人還大了半歲,要靠著硬熬可就太不切實際了。隻能——
讓他死。
“就怕宋大人回頭。”心腹奶嬤嬤低聲道。
她可是聽家主說了,以宋晉的功勳和威望,一旦惜身,祁黨再是使勁兒,隻怕也難以撼動這位首輔大人的地位。
就是身處後宅內院的奶嬤嬤都知道,這位建立的功勳,那叫不世之功。就是在史冊上,都是要大書特書的。
民間百姓,誰人不知上抗貪官下恤民情的宋荊州。更兼後來國之危難之時,以書生之身北抗燒殺搶掠的俺達貢,東南一戰直接平倭患,保了王朝東南太平。
聞言,祁皇貴妃臉色難看了些,“父親怎麼說?”
奶嬤嬤搖了搖頭。“國公爺能料天下人心,獨獨料不準這位。”
想到什麼,奶嬤嬤低聲:“國公爺不止一次說過,此人多智,著實可怖,近妖。”
貴妃輕輕咬了唇,又慢慢鬆開,撫摸著腹中孩兒道:
“我就不信,真有這麼厲害,大道千條,他會看不出——”
“他選的是一條——絕路!”
*
西北風已經停了,天依然陰沉得厲害。
太陽掛在東南,發出慘淡光亮,並沒有給被嚴寒籠罩的京師帶來絲毫暖意,反讓人覺得更冷了。
寥寥落落幾個臣子跟著前方玄色披風緋袍玉帶的男子朝著皇宮正德門走去。
緋袍男子正是當朝首輔——宋晉,宋子禮。
此時他微微抬頭,不知是看前方巍峨龐大的宮闕,還是看天邊冷然的日頭。冰冷慘淡的日光落在他抬起的麵上,本就蒼白的膚色越發慘白,好像久不見日光的樣子。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始終是淡淡的。隻低頭時壓不住的咳從喉頭衝出,他抬手握拳掩住了唇。
隻有在這時,後頭人才能看出宋晉的腿——,被控製不住的咳帶出吃力的微微踉蹌。但很快,這微不可查的踉蹌就住了,這頎長的身影依然穩健地走向前方,每一步都穩穩落在青石地板上。
旁人隻要跟著他就好,縱然危難,這位年輕的大人總能拿出主意,正如他無數次做過的一樣,帶著王朝從危難中重新走出一條路,走出一片新的安穩世道。
即使流血,宋大人也必然有法子,讓他們的血流在青史上,不會白流。
後頭跟著的人並不懷疑這一點。隻是聽著首輔大人壓不住的咳,後頭幾個死死跟著的臣子俱都麵色一緊,相視的目光中帶著不安:大人的身子——.....
其中一人終於忍不住上前,低聲道:“大人且回吧,我等必將死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