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玩平衡是要水平的,可是看看唐朝中後期的皇帝,有幾個具備這樣的能力的。
結果呢,藩鎮越來越多,到了唐朝末年,全國大大小小都有幾十家了,誰也不服誰。
王彥庭覺得無比頭大,歎口氣。
目前為止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過來的時候,世家門閥已經被滅了。
這還要感謝死了不久的黃巢大爺。
這種大事王彥庭是了解的。
作為自秦漢以來形成的毒瘤,世家門閥在唐代到達了巔峰。
無論是初唐的“五姓七望”,還是江南獨大的蘭陵蕭氏,或者京兆韋杜,那都是讓王彥庭絕望的龐然大物。
如果說唐朝是個股份公司的話,皇帝充其量隻是一個乾活的董事長,而且世家這些股東的股份還占了壓倒性多數。
你還沒法把他們趕出董事會,因為公司裡乾活的,也就是大大小小的官員全是這些股東的人。
受限於當時生產力的低下,那時候的紙張就是奢侈品,不是普通人可以用的。
印刷更加是需要雕版才可以,成本超出想象。
也就是說,一本書每一頁都要雕刻出來才能印刷。
想象一下工匠一不小心雕劈叉了一筆筆畫,整版都要作廢,那是真他良的酸爽。
經濟條件決定了教育權的歸屬。
這導致了讀書人基本都是集中在財大氣粗的世家門閥族群裡。
加上寒門學子不通過拜入世家連科舉都進不了,你就知道,皇帝有多無助了。
滿朝官員,至少一大半是世家的人,你敢蹦躂就炒了你,比00後還狠。
據各種統計,整個唐朝,河東裴氏出了30多個宰相,趙郡李氏出了17個,清河崔氏出了10個宰相,滎陽鄭氏更是號稱“鄭半朝”。
這個數字之所以有時候有爭議,隻是有些家族的偏遠分支算不算世家的人而已,反正怎麼算人家都是一個股東的。
比如一向給大家的印象是窮困潦倒的詩人杜甫,就是京兆杜氏的分支。
想不到吧?
但是仔細琢磨,要是小時候沒有讀書的條件,他哪裡可能成為“詩聖”。
而伴隨著世家門閥出現的,則是宦官當政的畸形政局。
說白了,還是皇帝和出身世家的官員扳手腕,要拉個幫手,就縱容宦官做大。
反正沒事就可以壓製世家,有事就把宦官推出去當替罪羊。
不過這個策略實操起來往往失控。
最典型的就是漢朝和唐朝,宦官勢力最後完全脫離了皇帝的約束,廢立皇帝、鴆殺皇帝的比比皆是。
如果從這方麵看,還真是遇到了好時代了。
王彥庭感慨,托了黃巢大爺的福了。
這個鹽販子,因為屢試不第,對世家把持的科舉製度懷著深深的惡意。
加上他的起義軍有點類似於近千年後的太平天國,像流寇多於像政權。
什麼統治人才?我連稅法都沒搞清楚呢,要這麼多人管理嗎?
反正缺糧了,我會搶。
缺錢了,我會搶。
真的缺人了,我再去搶。
所以,殺了吧!
一刀下去,血流成河。
就算各地還有一些世家門閥的殘餘,也形不成氣候了。
以至於到了宋朝以後,基本就沒有什麼世家門閥的說法了。
一方麵世家確實被五代殺絕了。
另一方麵,生產力上來了,造紙術和活字印刷開始成熟,書本價格沒有那麼高不可攀了,窮人的孩子可以讀書了。
最重要的,世家自己家也沒有人了。沒了底氣,也不敢壟斷科舉了。
像範仲淹和歐陽修,童年都是窮苦到在寺廟讀書、用蘆葦杆學字的,照樣考科舉,上廟堂。
士大夫階層的出現,有趙家天子對五代軍頭政治深惡痛絕,揚文抑武的原因,也有社會進步的原因。
相對的,宦官的地位也就急轉直下了。
宋朝以後,再也沒有出現宦官比皇帝大的局麵,再次回歸了奴婢的階層定位。
即便像明朝劉瑾、魏忠賢這樣有名的大宦官,還不是皇帝的家奴。
皇帝需要你的時候你為所欲為,一旦不順意了,拉出去變著花樣殺。
敵人已經變成了窮秀才,翻不起什麼大浪了,你還想著到我皇帝頭上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