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對麵的小男孩和我如此不同?
我也曾拉著父親的手祈求,
渴望他賜予我明亮的眼睛和柔軟的手。
可惜,直到最後,
他也隻是拆解了我,將我裝進大大房間裡那小小的盒子中。
一股陰森的涼意不覺爬上脊背,唐靖西盯著最後那段文字靜了足有一分多鐘,他又翻過一頁,後麵的的紙張全部空白,不再有其他內容了。
放回日記本,唐靖西仔細思忖片刻,眸光緩緩看過兩個房間接壤的那麵白牆,猶疑半晌,他轉而走進了套房臥室。
眼下鏡像空間正處於上午,這間朝西的房間與日照相背,難免陰冷。臥室的陳設更為簡單,所以唐靖西一進門就發現了床上擺放的硬紙箱。
“他也隻是肢解了我,將我裝進大大房間裡那小小的盒子中。”
唐靖西緩步上前,伸手掀開箱蓋。
同一時間,一種古怪地笑聲響起,那聲音虛假而稚氣,在房間內一遍一遍回蕩著。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唐靖西竭力壓下心裡那股想要逃離的衝動,將蓋子擱在一邊,從箱子裡取出一隻高度仿真的、小男孩模樣的機械玩偶頭顱。忽然,纖長的假睫毛輕輕一顫,眼皮翻開,露出一對明亮的藍色眼珠。玩偶僵硬的下巴一開一合,咯咯笑著說:“意外嗎?爸爸你找到我啦,咯咯咯咯……”
儘管聲音滲人,內容詭異,可唐靖西畢竟是個成年人,還不至於被機械玩偶嚇破了膽。當即將持續發笑的頭顱翻轉過來,撥開後腦的假發,摳出電池扔到床上。
笑聲止住。
唐靖西又裡裡外外仔細檢查了一遍紙箱子,終於在箱底的縫隙裡找到了一張卡片,上麵用和日記本一模一樣的字體寫著:【你找到了ENICA的玩具。】
看樣子線索應該是斷了。
被調換的日記本居然隻能引出一個嚇人的人偶腦袋,這太不合理了,一定還有被忽略的地方。
這時,客廳傳來一聲響動。
唐靖西匆匆放下東西出門,正瞧見伊薩瑞爾一手按住腹部,另一隻手撐著鬥櫃,仰著張蒼白的臉往裡張望。Bunny不叫也不鬨,儘職儘責地蹲坐在他傍邊。
“你怎麼來了?”唐靖西走過去扶住他,“房間裡藥品有限,不儘快休息是很難在短時間內愈合的。”
伊薩瑞爾說:“已經不怎麼痛了,我剛才聽到有笑聲,所以過來看看。”
唐靖西聽完狐疑,手掌覆蓋住紗布輕輕按了按,伊薩瑞爾沒做任何反應,隻是道:“真的不痛了。”
“你恢複得還挺快。”唐靖西默想,大概也是因為時間流速快的緣故。
“有發現什麼嗎?”伊薩瑞爾問。
唐靖西返回電腦櫃拿日記,交到對方手裡:“暫時隻有這個和臥室裡一個壞掉的機械布偶,你聽到的笑聲就是布偶發出來的,我已經卸掉了電池,它不會再笑了。”
儘管傷口不疼了,可伊薩瑞爾的身體依然很虛弱,他受到時間逆流的影響極大,身子單薄消瘦,可身量依然很高,未成年狀態也僅比唐靖西矮了不到十公分。兩人身高落差,強弱明顯,唐博士瞧著小朋友萎靡不振地耷拉腦袋,惻隱之心雖然沒有,但同理心還是有一點的。
“你還是回去休息吧,不要亂跑。”唐靖西邊說邊按亮手機,這會兒距八點還有不到半小時,抓緊的話還能再搜索一個櫃子,或許就能找到新線索也說不定……
然而腦內的盤算還沒過完,伊薩瑞爾忽而軟踏踏地貼進他懷裡。唐靖西驀地怔住,默默感受著小孩兩條冰涼的手臂環抱過自己腰側。
“可以抱我回去嗎?”伊薩瑞爾的嗓音很輕,帶著股無辜的弱勢感。他仰頭將側臉貼上唐靖西的麵頰,下巴枕著對方的肩窩,原本幽暗的瞳仁略略收緊,自深處流轉起一抹不易察覺地暗紅。
視線越過唐靖西的肩膀,他看向臥室裡那顆遺落在床鋪上的玩偶頭顱。而同一時間,原本已經斷電的玩偶正僵硬地緩緩扭轉過腦袋,翻著塑料藍眼睛,一瞬不瞬地回看過來。
“可以嗎?”伊薩瑞爾麵無表情,嘴上繼續乖乖地撒嬌,“我也是擔心你才過來的,現在走不動了。”
唐靖西:“……”
唐博士不太樂意接受道德綁架,但也很反常的沒有拒絕。不過小朋友的請求隻完成一半,他把人攔腰往肩上一扛,二話不說穿過房門。伊薩瑞爾被對方肩膀硌到了肚子,痛得一抽,險些把剛才偷喝的五桶水都吐出來。
Bunny莫名開心,尾巴搖晃得尤其歡實,興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等到狗也進門,伊薩瑞爾抬眼看向捆住門把的領帶,下一秒扣結兀自鬆開,領帶滑落,房門在兩人身後無聲無息地合了起來。
——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