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一層的意思無從下手,唐靖西不想跟沒頭蒼蠅似的浪費時間,於是隻好先從字義本身來思考。
眼下貨艙裡能符合這兩個提示條件的生物,除了他本人以外,那就隻剩下救了他一命,還引導他找到此處的海妖了。
這遊戲該不會設定得這麼殘忍,那把能救餘樂性命的鑰匙,偏偏被埋進了另一個間接救了他的生物的血肉裡吧……
不管怎麼說,都要先找到鑰匙的位置。
想到這裡,唐靖西率先從窄縫裡鑽出,仔仔細細把自己的身體摸索了一遍。其實這麼做的意義並不大,因為植入鑰匙的過程相當於外科手術,從密室開啟到現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愈合到一丁點異物感都察覺不到。
接著,他看向了那頭安靜乖順的海妖。
在水中無法說話,隻能依靠動作和眼神來領會對方的意思。
四周靜謐無聲,兩人沉默對視。
海妖暗紅的眼睛純粹乾淨,一望見底。在他的眸底,唐靖西看不見哪怕一絲一毫的狡詐和算計,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一瞬不瞬地回望過來,不說充滿情誼,但也有足夠的溫順和善意了。
唐靖西難免於心不忍。
然而不確定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救人,他彆無選擇,隻能狠下心靠近過去。察覺到對方的親近,海妖溫潤的眸底驚喜滿溢,熱切地遊曳過來,他伸手擁抱住唐靖西,低下頭,作勢親吻。唐靖西一動不動地任由對方將自己壓在艙壁上,並不去回應,隻是默默感受著唇齒斯磨而過曖昧和狎昵。他心不在焉,手掌撫摸上海妖細膩的脊背,手指輕按感知,沿脊椎一寸一寸地探索上去。
終於,在頸椎稍下,兩片蝴蝶骨之間的位置,他摸到了皮肉下的一處硬物凸起,從形狀判斷很有可能是保險櫃的鑰匙!
要不要傷害他?
唐靖西難得猶豫,手臂回落,卻在無意中碰到了生長在艙壁上的一處貝殼。那貝類邊緣鋒利,瞬間刮破了手背的肌膚,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而唐靖西卻不為所動,在被海水侵蝕的刺痛中,他定下心神,最終選擇握住貝殼,將它生生剜了下來。
海妖無知無覺,天真地沉浸在短暫溫存之中。唐靖西重新回抱住對方的身體,指腹找準位置,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刺入皮肉,再向下剜開。
那一刹那,血肉撕裂的疼痛席卷而來,海妖難受得脊背繃緊,纏繞的魚尾卸下力來,濃鬱的血漿散進水中,如同一大片暗淡的霧氣。
唐靖西感覺到原本環抱在脊背的手臂鬆開,懷裡的身體像是死過去一般,他不敢去看海妖的臉,手上動作加快,一邊撐開傷口,一邊快速取出裡麵的鑰匙。
兩人分開,飄散的長發遮擋住那張顛倒眾生的麵孔,唐靖西於發絲間隙再一次迎上那對血紅的瞳仁,這一次單純不再,那個眼神變得陰寒狡黠起來。
不過海妖並沒有攻擊,甚至漂浮在水中一動也不動,隻是不錯目地盯著唐靖西看。唐靖西有意彆開視線,折身返回夾縫,將鑰匙插進鎖孔。
隨著“哢嗒”兩聲輕響,門被打開,大量氣泡爭先恐後地鑽出。唐靖西退到旁邊,儘可能把門開大,然後伸手抓住失去意識的餘樂,拚儘全力將人拖了出來。
餘樂雙目閉緊,身體沒有一點熱氣,臉頰青紫,已經有了非常明顯的窒息症狀。唐靖西一刻也不能多留,帶著餘樂沿原路返回。
擦肩而過時,他心下不忍,側目看向被血水包裹的男人。而與此同時,海妖也緩緩轉過身子,眸光輕飄飄地,迎上了他的眼睛。
視線一觸即分,仿佛有什麼被抽離了身體。
唐靖西隻覺得周圍越來越暗,海水冰冷刺骨,他再也獲取不到氧氣,強烈的窒息感碾壓著心肺,胸腔幾乎被抽成了真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死而後生地浮出水麵,大口呼吸,手腳被凍到麻木,近乎喪失了一切知覺。他拖著餘樂爬上傾斜的地板,直到徹底脫離海水。唐靖西把餘樂放平,手掌按上胸膛大力壓下。再抬起對方下巴,確保呼吸道通暢,然後一手捏住鼻翼,另一隻手迫使嘴唇打開,朝餘樂口中吹氣。
如此反複了十來次,餘樂胸腔猛地一顫,緊接著蘇醒過來嗆出一大口水。唐靖西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回去,趕忙協助小師弟坐起來,再取過先前留在這裡的外套給他披上。
“感覺怎麼樣?”唐靖西問。
餘樂大口大口地喘氣,根本顧不上說話,口鼻還不斷有水流下來。他冷得止不住發抖,臉上終於是恢複了一絲人氣,恐懼感後知後覺地發酵,他後怕了,無法抑製地大哭出來,一頭紮進了唐靖西懷裡。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唐靖西撫摸著他脊背,難得耐心,非常溫柔輕聲安慰,“彆害怕,有師兄在呢。”
而同一時間,不遠處的水麵波紋散開,海妖靜悄悄地冒出腦袋,雙眉蹙緊,他費力張了張嘴,喉結滾動,卻一個單音也沒能發出來。
唐靖西一麵摟著餘樂,一麵掏出手機打開暗網。
在會話組的用戶列表裡,除了LeLe上線以外,顯示為Isariel的ID也同樣處於在線狀態。
所以說,那隻海妖果然就是Isariel了……
——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