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麵鏡】
爆發的比特流如同星夜煙火, 炫目燦爛,是人世間不曾出現的景象。
玩家們在恐懼中震驚,一時忘記逃跑,紛紛駐足, 仿佛時間就此凝固。
萬箭穿梭而過, 複製體發出極度痛苦的哀嚎, 被生生撕扯成碎片, 最終化作一灘透明清液, 沒入泥土。
不多時,一切歸於平靜。
熒光飄散, 形如隱沒於夜色深處的一捧星沙,餘光煥發出細閃, 於天幕上空徐徐浮動。
玩家們驚魂未定, 各自怔愣了好一會兒,直到確定危險真的消失了, 終於得以大鬆口氣, 趕緊檢查同伴的受傷情況。
許璐左臂脫臼, 嘴角腫起一大片淤青。她顧不上自身傷勢, 簡單複位關節, 便徑自調頭去找那群受傷的學生。
肖家澤肩膀血肉模糊, 血止不住地往外冒,整個人意識模糊。孟宣急得滿頭大汗, 脫下外套幫他按壓傷口。這地方缺醫少藥,受傷就是要命, 學生經驗畢竟不足, 其他幾人圍攏在旁邊不知所措, 兩個膽小的女同學從來沒見過這麼血腥的傷口, 劫後餘生卻心有餘悸,控住不住地默默流淚。
許璐拿上中午的醫療箱,扒開擋路男同學後直接跪在肖家澤旁邊。她翻開眼皮檢查瞳孔擴散情況,然後一邊配藥包紮一邊安慰道:“沒事,這個失血量還要不了命,你們彆擔心,不要緊的啊,彆哭了。”
另一邊,鄒琪撲過去一把抱住鄒隊,雙肩一抖緊跟著落下淚來。
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Boss都能單殺五次,結果跟老鄒兩人赤手空拳,死活就是揍不死一個冒牌爸,好幾次都是險象環生,僥幸逃過。
她見老鄒為了護她沒少被打,這會兒覺出後怕來,抱完以後趕緊摸了摸老爸的肩膀胳膊,吸著鼻子問:“揍疼了吧,有沒有骨折脫臼什麼的?”
鄒隊本來沒事,皮肉傷也不會往心裡去,但一看閨女流淚他自個兒眼眶也有點發酸,忙說:“沒事沒事,你呢,傷著沒?”
人家兩人父女情深,虞世霖想著應該避嫌,一轉身好巧不巧,正好看見獨自往這邊走的餘樂。
餘樂走得很慢,看上去似乎受到過比較嚴重的驚嚇,臉白如紙,仔細觀摩還有那麼點意識恍惚的懵逼。
虞世霖覺得古怪,但小同誌瞧著零部件齊全,頂多就是衣服上土多了點,狼狽歸狼狽,模樣跟其他玩家比那真是好太多了,看情況問題不大。
他又往後覷了眼,唐靖西沒跟著,也不知道人去哪兒了。
虞大校問:“你師兄呢?”
餘樂聞聲清醒,警犬抬頭似的看向虞世霖,那張娃娃臉比剛才還懵,仿佛無聲詢問,領導您這是那兒鑽出來的啊?
虞世霖覺得這小孩挺有意思,伸手拍上他肩膀,關切道:“看見什麼了,怎麼給你嚇成這樣?”
餘樂:“……”
餘樂嘴皮子動動,欲言又止。
他還沒能從師兄和伊薩瑞爾有一腿的震驚中醒過悶兒來!
剛才放風箏打怪,身為腿部掛件的餘樂難得能幫上忙,本來自我感覺超極好,結果幾圈下來一回頭——
餘樂:“!!!”
臥槽,誰能解釋下怪打一半就抱一起親是幾個意思啊!
你們沒看到那裡還有倆沒殺的複製體嗎?
為什麼好像還很熟、很親密,貌似還是師兄先動嘴的樣子啊啊啊啊?!!!
然後總監秒殺全場,餘樂自感多餘,蔫不出溜地撤了。
虞世霖見小傻子說不出話,不禁捏著他頰邊肉扯了扯:“怎麼回事,嚇傻了,你師兄呢?”說著,他又朝後邊看了眼,“伊薩瑞爾呢,他倆怎麼都沒回來?”
餘樂揚起變形的臉,含糊著咕噥:“他倆……可能有點忙。”
虞世霖:“?”
同一時間,尖叫屋正門。
從克製到放縱,唇齒斯磨,津液交換,兩人吻得忘乎所以,呼吸深重。
伊薩瑞爾滅去長刃,改雙手箍緊唐靖西脊背,頃刻間反客為主。
他五指插入對方後腦,捋住發絲,強迫唐靖西向後仰頭,迫使他失去重心,不得不攀附在自己身上。
就像溺水的人死命抓緊唯一的浮板,而他慷慨擁抱,占據絕對主導。他的耐心豐富綿柔,是帶糖的毒,也是蘸蜜的藥,誘使上癮沉迷,並且難以戒斷。
唐靖西呼吸困難,從喉嚨到胸腔悶且難受,卻又難以抑製失控的情緒。
他雙手緊摟住對方後頸,指甲陷入衣料,任由對方溫暖有力的舌在口腔肆意攪弄。他默許了那些近乎掃蕩的吮吸和啃噬,直到品咂出血液的腥氣,他忽然格外亢奮,心跳快而急促。
於是身隨心動,他耗儘全力凝聚起殘存不多的意識,狠狠咬上對方下唇,以血回敬。
這個吻在濃鬱的血腥味中結束。
兩人唇分,唐靖西抹去唇角的津液深深呼吸。
伊薩瑞爾則用舌尖抵住創麵,痛感蔓延,他卻在回味放肆糾纏的滋味。
半晌不過,唐靖西恢複一臉淡色,抬腕看表,說:“該回去了。”
伊薩瑞爾眉梢微挑,反問:“隻有這樣?”
唐靖西疑惑看他:“不然呢,沒夠?”
伊薩瑞爾:“……”
就,冷到極致就是渣!
還渣得從容,渣得淡定,渣得無法反駁。
見他不說話,唐靖西倏而一彎嘴角,伸手過去,輕輕摸了摸對方略有紅腫的下唇,感慨道:“想不到你們人工智能的軀體也這麼仿真,不管充血還是腫脹,跟真實人體沒有半點肉眼可見的差距。”
“畢竟是一百多年的成熟技術了。”伊薩瑞爾冷漠回答。
唐靖西一怔,下意識問:“真實世界現在的時間是幾幾年?”
伊薩瑞爾道:“2128年。”
唐靖西不再驚訝,隻是跟心裡兀自歎了口氣,說:“走吧。”
伊薩瑞爾一動不動,垂眸看他。
唐靖西沒辦法,隻好靠近過去又親了一口:“以後上床睡不用變貓,可以了嗎?”
總監表麵不為所動,心裡打出一萬個可!
兩人返回尖叫屋後的草坪,情況比預想要好得多,有數名玩家受傷,所幸無人死亡。
向ENICA勒索的急救用品還有剩餘,許璐組織起會基礎急救玩家,把手頭的藥物繃帶分了分,幾人一起照料傷員,忙得腳不沾地。
見兩人回來,餘樂偷瞄了兩眼,難得沒撲過去找師兄。
唐靖西見小師弟模樣局促,眼神躲閃,當即心知肚明,卻沒點破,照例關心了一下有沒有受傷。餘樂彆扭到炸,支吾著說了句“沒事”,眼珠子四下一瞟,一不留神就瞥見了師兄因為充血未消而顯得比平時更紅潤的嘴唇。
餘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單純師弟死於腦補畫麵,還是被彆人的親親臊死的。
虞世霖此前協助統計傷員,這會兒空閒下來,於是過來跟幾人會合。他先看了尬到呆滯的餘樂一眼,隨口問:“臉怎麼紅成這樣,發燒了?”
唐靖西意味不明地覷向伊薩瑞爾,笑著說:“樂樂想象力豐富,讓他冷靜冷靜就好了。”
餘樂腦細胞還有一丁點剩餘的活躍度,聞言一抽回過神,可憐巴巴地望著唐靖西:“師兄,你……”
唐靖西朝他笑而不語。
餘樂莫名噤聲,嘴唇抿住,活像隻忘記吐泡泡的金魚。
虞世霖看得莫名其妙,然而正事要緊,他改口道:“玩家這邊問題不大,我大概解釋了鏡子的複製原理,應該是都聽懂了。現在他們都很關心第一批進去的人到底出了什麼事,不管是死是活,最起碼應該有個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