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覺得他說的有什麼錯。偌大一個帝國,邊境戰事、海上貿易、藩國來朝……這些動輒就影響國家氣象,能決定數萬甚至數十萬人命運的,才叫大事。與之相比,一座小小山頭上的幾百號山匪,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們精力有限,不可能放著要事不管,去管這些雞毛蒜皮。
“你們這些大人物,總是有很多大事,會說很多大道理。這些我都不懂。”江蒙說,“我隻知道,種地很不容易,你得先……”
“你到底想說什麼?”裴預打斷她。
“……這麼辛辛苦苦種出來的地,也就能換幾個鳥錢,要指著這點錢弄口飯吃,扯點布把小孩衣裳改大一點。可是土匪一來,翻箱倒櫃的把錢搶走,這些就全泡湯了。”她悶悶地說,“你們忙著你們的大事,可我們也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江蒙說完就起身走開,坐到那幾個鄉民一堆去。裴預被她撂在原地,本想反駁的話沒說出口,索性閉了嘴,直接起身走到老趙旁邊。
老趙在清點藥材。他不識字,對著清單辨認地很吃力。裴預看了看道:“這是麻黃,那是蒼術。”
他幫著清點完二十輛車,老趙千恩萬謝,裴預擺了擺手:“不必謝我,我也有點小事想請趙領隊幫忙。”
“相公請說。”
“我原想在京城裴丞相府上討個差事做,便給他們管家打點了些銀子,可還沒等到結果,家裡就出了事不得不回譚州。”裴預道,“聽說趙領隊你們要途徑涿郡,那兒有座熏風樓,掌櫃的是這管家的親戚,請您給他帶個口信兒,就說元度在豆城等他消息。”
熏風樓是替他搜羅情報的地盤,元度是他的字。
這兩日他一直在回想當時遇刺的場景。本來,他並不擔心江蒙能帶他走多久,堂堂右相被擄走,朝廷必然早就行文各州府,設卡嚴加搜尋。等江蒙一進豆城,在城門就會被守兵拿下。
但他越是回憶,就越覺得不妙:當時在場的刺客和侍衛好像都是死了,似乎……沒人知道他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刁民帶走。
好的情況,判定他是失蹤。可裴預認為更有可能是另一種情況:
姓韓的會把他失蹤的事壓下,直接宣稱,他已經遇刺身亡。
這就很恐怖,如果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自然不會有任何人來會找他。沒有追兵、沒有關卡,江蒙真的能大搖大擺一路把他帶回去。
不僅如此,他“遇刺身亡”的消息一旦傳開,他在朝堂的勢力定然會土崩瓦解。等一個月後再回來,早就人走茶涼。
他必須儘快回京。
明日商隊便能到達涿郡,從涿郡到豆城,快馬加鞭半日便可到達。也就是說最快明天晚上,他的人就能找到他。
裴預回頭望了望,那邊鬨哄哄的,是江蒙聊得興起,跳起來在耍刀,圍觀的都在起哄拍手,沒有人注意這邊。
他回過頭,接著道:“此事我夫人很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