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她最恨彆人騙她,他更怕她一怒之下,直接把他給宰了。
“孤……在微服私訪。”他心中又是那種淡淡的死意,“碰到泥石流,和侍衛走散了。”
江蒙好糊弄的很,立刻相信。聽說他要去管城,驚喜道:“咱們順路。”
裴預不大情願地點點頭。
日頭高升,裴預早已餓得很,江蒙正巧也沒吃飯,兩人便在樹下準備埋鍋造飯。時隔一旬,裴預再次露天吃飯,這一次,他接受良好。
總覺得自己在朝著野人的方向適應。
衣裳烤乾了,他換好出來,就見江蒙已從行李裡拿出了家夥什。一隻小鐵甕,一隻布袋,一塊黑乎乎的看上去像乾肉的東西,還有一小罐子粗鹽。
“咱們吃點兒好的,煮鍋牛肉粥。”她說著,把袋子裡的米倒出來一點進鍋,順手遞給他,“去把這米淘了。”
裴預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洗米?”他指著自己,“我?”
他下意識覺得這不是他該做的事。
“對啊,”江蒙理所應當,“難道你不吃飯?”
飯自然是要吃的。裴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講究公子,再粗糙的飯,他也能下得去嘴。
“要吃飯就得乾活兒。”江蒙把鍋子往他懷裡一塞,“去。我來看看有沒有野菜。”
“……”
聖人雲君子遠庖廚……但現在顯然聖人的話不頂用。江蒙的話才是聖旨。裴預隻好抱著鍋,拿著水袋坐到一邊。
低頭往懷裡一看,裴預不由得一陣嫌棄,這米也太臟了。攙著的草根、砂石且不說,米粒和他印象裡白玉般的飽滿顆粒也不同,是又灰又黃的,捏起一粒看,原來是外頭有層皮。
裴預頭皮一麻:洗米竟是如此麻煩的事。這麼多米,他要一粒一粒的剝到何時啊?
下意識回頭朝江蒙一望,她正蹲在遠處,熱火朝天地挖草。
想了想到底沒跟她抱怨,轉過頭,認命地一粒一粒地去皮。他指甲修的圓潤齊整,摳起來就格外費勁兒。
這廂裴預大戰穀皮,那廂江蒙早就拔好了野菜,見裴預遲遲不來,心說就洗個米怎麼這麼長時間,便過來看是怎麼回事。
“……你乾嘛呢?”
裴預扭過頭抬臉看她,一雙美目清澈,懷裡抱著的鍋子一點沒動,連滴水都沒沾。正當江蒙懷疑他偷懶的時候,她看見他手裡的米粒,和一旁石板上整整齊齊的一排白米。
江蒙也麻了。
“你……”她語結,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我……哎,行吧。”
她蹲下把鍋從他懷裡接過來:“傻瓜嗎這不是。”
折騰了一會兒,最終鍋架到了火堆上,江蒙從腰後抽出刀,在那塊梆硬的乾牛肉上拉出一道口子,然後用手一條一條撕下來扔進鍋裡。
裴預注意到那口刀是新的。
“嗯,原來我自己的那把在無極教弄丟了。”江蒙垂著眼睛,“可惜了,那是我爹留給我的。”
她口氣很淡,但裴預在她臉上,看到從未見過的落寞神情。
“未必。”他安慰她,“無極教的贓物全被官府查封,在庫房中清點,回頭我讓人給你找找,說不準能找著。”
這麼說隻是安慰罷了,實際上一把做工粗糙的舊刀,沒人會在意,可能早被扔了。
幸而江蒙不是想得深的人,她又高興起來。
鍋裡水燒開了,湧出白色水汽,江蒙探身去攪動。火堆旁太熱,她把袖子卷到肩膀,露出兩條光裸的胳膊。
看似纖細,行動間卻能繃出漂亮的肌肉線條,有種流暢而有力的美感。
隻是美中不足的是,上麵有兩條長長的傷疤,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