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山兩山恒峙,嘉木深密,蓊蔥蔽日,兩山之間的水脈走玄真觀往下穿行,在這玄真觀中被挖出泉眼,從地宮而出,走太極池,清流延回,向著山下流去,而在這觀中眺望山景,則見山中山花爛漫,花色浮空,可謂盛地。
蘇陽駐足玄真觀中,負手仰望山崖。
“彆以為你在民間私收民意,便能夠翻天。”
陳宣走在蘇陽背後,冷聲說道“今日孤在你手上吃虧,來日定當討回”
“好啊。”
蘇陽從袖中拿出折扇,唰的一聲打開,嚇的陳宣往後退了一步,看著蘇陽悠然自在的扇著扇子,陳宣麵色青紫。
“這個喻太守是你的人吧。”
陳宣湊到蘇陽身邊小聲說道“等孤進京,就抄了他的家”
“好啊”
蘇陽仍舊笑嗬嗬的。
陳宣眯著眼看著蘇陽,突然便覺眼前之人幽深難測,無論是能夠將他放走的自信,還是這般全然不在乎喻太守生死的態度,都讓陳宣覺得無從下手,無從琢磨是真的幽深難測,還是無欲則剛。
“開玩笑的。”
陳宣看著蘇陽,背過身去,說道“現在這喻太守恐怕也在想自己的後事,心中未嘗不怨你將他卷入這種事情裡麵,在他以為必死的時候,孤偏偏要放過他嘉獎他”
用人分為兩種,其中有人心術刻薄,度量狹窄,意欲讓人對他忠心耿耿,便搜尋隱過,在手中拿捏,這般用人有怨無恩,若遇到緊急之事,那便是牆倒屋塌,而另一種人則是施恩彆人,寬恕彆人,這般仁德之人,才能夠讓人鞠躬儘瘁,出力儘死。
錦瑟當初意欲收服蘇陽,便是用這第二種手段,意欲反怨為恩,收服蘇陽,而此時陳宣所用,也是反怨為恩。
“厲害”
蘇陽回過頭來,稱讚陳宣。
能夠寬恕一個人,這等胸懷便很厲害。
這世間有些債,可以用金錢來償還,但是這王爺世子的債,對他一個太守來說可不是輕易償還的,待到償還之時,怕是要命了。
資治通鑒中記錄吳起,說兵卒裡麵生了病疽,吳起親自為之吸吮,聽到這件事情後,兵卒的母親便哭了,說當年吳起為她丈夫吸病疽,她丈夫作戰的時候便從不知退,最終戰死,而現在又為她兒子吸病疽,她不知兒子能不能回家。
聊齋篇目中的田七郎,也是因為受人恩惠,成了義士,為人而死。
這種手法,對喻太守這種類型的人極為有效,即便是喻太守不投靠陳宣,此舉也離間了喻太守和陳陽團隊的關係,將陳陽集團弄出來了一點口子。
不過蘇陽對此也不怎麼上心,這喻太守是陳陽的人,蘇陽僅把他當成一個工具人,便是暴露出來,打亂的也是陳陽的部署,若要保他,也是陳陽的人在操心,蘇陽隻是在該用的時候,將太子的人拉出來溜溜。
“孤要隨著喻太守回去了,你就繼續微服私訪,私收民心吧。”
陳宣轉身就走,冷笑說道“百姓是最沒用的。”
“你是吃屎了才會說出這種話。”
老百姓出身的蘇陽,一聽這話就不乾了,說道“他們的力量聯合一起,將會是暴風驟雨,什麼力量都壓製不住,什麼皇權地主,他們要將你們送入墳墓裡。”
老百姓出身的蘇陽,自然要為老百姓來說話。
“嗬嗬。”
陳宣麵色鐵青,孤身一人,隨著喻太守的部隊一並離去,這玄真觀中還遺留了不少差役,暫時守護此觀,等待太守安排。
蘇陽則轉身進入到了地宮,在地宮之中用水畫門,悄然便離開了玄真觀中。
到了玄真觀後山,蘇陽將宜娘等人的狀紙一並燒了,眼下玄真觀已滅,她們也算是大仇得報。
逝者的恩仇已經結了,玄真觀中受害的生者還要生活。
日暮西沉,蘇陽從二龍山上下來,麵貌已經換成自己,待到山下之時,看到了在山腳處等待著蘇陽的一群女子。
“恩公。”
看到蘇陽,這群女子連忙跪在地上,鶯鶯燕燕,三十二人,各個生的人比花嬌,此時這一跪,場麵也蔚為壯觀。
“起來吧,起來吧。”
蘇陽招招手,讓她們全都起來,詢問她們作何打算。
“我們能有什麼打算了。”
一女子淒然說道“從魔窟裡麵逃到這世間,恩公若不收留,我們不是進入空門,便應該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