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掐掐指頭推算,幽幽一歎。
像老農這種人,不僅僅是留下來照顧村子的,也是留下來照顧財產的,像他們逃難的時候,有些人生怕自己逃的不夠快,被財物牽連,更因為身上帶著財物,容易成為召禍之媒,故此許多人都將財物埋在一個地方,在離開的時候做下標識,還委托有人在一旁看著。
眼前的老頭就是這樣的角色。
隻是他要等的人回不來了,一個都回不來了。
“你這樣一個人種,也種不了多少地啊。”
蘇陽看老農說道:“不如少種一點,夠自己吃得了。”
老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村裡是有一頭黃牛的,但是他們走的時候,把黃牛也給牽走了,那一頭黃牛力氣大,平日我們村裡耕地推磨,都是靠它,若是那一頭黃牛在我身邊,我就不會這麼累了。”
老頭沒有聽蘇陽的勸,反而是想起了村裡的老牛。
蘇陽本欲直言,但是看老頭如此,忽然不忍心戳破,看著老頭,從懷裡麵掏出來了神筆和墨水,問道:“老伯,你把村裡的黃牛長什麼樣告訴我,我來給你畫一個。”
馬良為窮人畫畫,我蘇陽也可以。
老頭看蘇陽拿出毛筆和墨水,哈哈大笑,說道:“怎麼了,你做的畫還能成真啊。”話雖如此,老頭卻放下了鋤頭,走到了蘇陽身邊,兩個人就在一塊大石頭上席地而坐,而後老頭給蘇陽說起了村裡的黃牛,和村中的事情。
“我們村的那個黃牛,牛角是斷了一截的,這個牛角是我沒看好,弄斷的,記得很清楚,那個斷麵是這回事……”
老農在一邊說著,蘇陽用毛筆在石頭上麵先畫,如果有偏差之處,就多聽聽老農描繪,這老農也是因為村裡的人都逃難走光了,很少和人說話,此時碰到蘇陽這種能說話的人,打開了話匣子之後,不免多聊了許多。
像是村子裡麵原本有一百三十五人,後來留在村裡一共有五個人,張元一殺過來的時候,他們就有人被官兵殺了,後來村裡還來過土匪,搶了村裡的糧食,前不久又有兩個人吃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鵝肉,生病了,沒有挺過去。
蘇陽拿著神筆細細描繪老頭所說的黃牛,若有疑惑之處先請教老頭,問清楚之後才下筆,同時也對老頭說道:“我覺得啊,你們村裡的人可能會在外麵安家落戶,我聽說沂水那邊有一個給孤園,專門就是收容無家可歸的人,人若是到了給孤園啊,吃的好,穿的好,就不想著回家了,若是等到收成的時候他們不回來,那一定就是住在那裡了。”
在蘇陽神筆的描繪中,黃牛逐漸顯出全貌,老頭看著黃牛惟妙惟肖,很是歡喜,隻是聽蘇陽這番話,不敢苟同,說道:“我那孽子還敢不要他老子不成?”
“現在天下不孝順的人多了。”
蘇陽雖然說著話,手上動作卻一點都不慢,說道:“我在青州城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當官的,家財萬貫,將他老娘扔在街上,那老娘瘦的就是個皮包骨頭,頭一天扔出去,第二天就凍死了,我在秦郵的時候還遇到一個人,他兒子更不是個東西,差點都將他爹打死……你這兒子不要你了算得了什麼?千裡之遙,又有事情,路上還有匪徒,你們各自安好就得了。”
蘇陽收起神筆,看著在石板上麵畫的黃牛,老農看了這個黃牛連連點頭,說道:“這個黃牛畫的真和我們村裡的一樣。”
蘇陽這才收起了神筆,伸手進入到了石頭裡麵,在老農看來,隻見蘇陽的手進入石頭裡麵,如同變成了畫一樣,而這變成了畫的手牽著畫中的牛,往外麵一牽,那牛便從石頭裡麵跳了出來,抖抖身體,站立在了老頭跟前,眼睛一眯,先吐了吐舌頭,接著舌頭一卷,對著地上的青草吃了起來。
這形體神態和老農所說皆是一樣。
“神仙啊。”
此時這牛從畫裡麵跳了出來,老農連忙對蘇陽行禮,卻被蘇陽伸手一扶,沒有讓他跪下。
“這頭牛和你們村裡的一樣。”
蘇陽把繩子遞給了老頭,說道:“有這頭牛,你就能輕鬆不少,也不用種那麼多田,顧著自己吃喝就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看你也有一些財命,等到過年的時候,村裡麵還沒有人回來,你就帶著錢和牛進城吧。”
借用“神仙”的身份,蘇陽又勸了勸老頭。
老頭手上牽牛,看著黃牛如同看到了親人,又聽了蘇陽的勸,兩隻手垂下,說道:“您讓我彆掛念他們,我怎麼能放心的下啊,昨天做夢,我都夢到村裡的人,也不知道他們都怎麼了,就在河那邊一直哭,我想過去都過不去……”
蘇陽無言,在八卦袋中取出來了一壺藥酒,掛在了牛角上,轉頭向著西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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