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在這裡數落梁老頭,也在說著王氏在鬼村裡麵的現狀,梁老頭在一邊聽著,聽著死後的妻子對家中如此牽掛,讓梁老頭感覺在情分上麵,他終究是不及妻子上心。
君子義不負人,不以生死有異也。
隻是人間常情,多半是人在,情分在,人若死了,情分也就死了,就像是許生,不過是師傅剛死,再去陳大夫那裡,就已經不受待見了。
隻是平常的時候,沒有人在意死去的人所念情分,此時梁老頭知道,讓他心中戚戚。
籬院的小門忽然打開,梁老頭回過頭來,看到了在院落裡麵站立的妻子,容貌依舊,深情款款,眉梢間沒有了昨夜的怨氣,反而如同生前,王氏經常看他的眼神模樣。
“你來了。”
王氏看著梁老頭說道,她的眼眶紅潤,依稀有哭過的痕跡。
梁老頭對王氏點點頭,看著容貌如舊,一切如同十九年前的妻子,這熟悉音容,溫柔語氣,其中的款款深情,讓他恍若隔世。
“我來了。”
梁老頭看著王氏,心中原本對王氏的怨氣消了大半,而是看著王氏,說道:“你不怪我了?”
王氏連連搖頭,說道:“早年時候,我剛剛過世,聽到有人上前說親,整天張惶四顧,沒有一刻安寧的日子,聽到你拒絕一個又一個,這才有喜色,隻是這二十年來,看著你夜夜孤枕,生病疼痛,身邊也沒有一個知心人來說話,也想要讓你另娶一個。”
說話時候,兩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梁老頭感覺妻子手心冰涼,但是一切如故,而王氏卻自覺梁老頭手上已經起了褶皺,這將近二十年,終於能夠在一起敘說過往,兩個人在這時候極為感慨,感覺有說不完的話,一時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你說想要讓我娶妻,怎麼我納了昆霞之後,你便成了這模樣?”
梁老頭沉默片刻之後,問了王氏昨夜所做的事情。
王氏聞言,淒涼之色頓生,說道:“非是我所願,是這鬼村之中,來了一個強人,他要號令周圍的鬼物皆為他所用,鬼物若要有抵擋,神魂頓時飛散,並且那鬼物住在這裡之後,我們這裡人的屍骨都有異狀,情態一日一變,過個十多年,整個人就麵目全非,全失先前眷念,我也是被那鬼物影響之後,原本每日去家中走一走,都已經能淡然處事,但是近來看到了你納了妾室,看到了周圍的人對比我和昆霞,聽到了兒子稱呼昆霞為娘,曆曆惡念全都上來,讓我變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
王氏一手捂著胸口,說道:“便是現在,我也感覺胸中有一股莫名鬱氣彙聚,隻要等到夜裡,我能夠出門的時候,隻怕又是另外一幅麵孔了。”
梁老頭回身看向了蘇陽。
蘇陽手中拿著桃木枝,正在左右張望,瞧見梁老頭正在看他,笑道:“你娘子所說的都是真的。”
梁老頭看向王氏,說道:“我並非是懷疑她說的真假,隻是……明天我把你的墳墓遷出去吧。”
遷出去,也就避免了被這裡的鬼物欺壓。
王氏淒哀搖頭,說道:“他的眼線眾多,一旦被他盯上,就算是逃離了,他也能夠追上去,想要遷墳避免,斷無可能。”
“眼線?”
梁老頭訝然。
“就是那些眼眸已如死屍的人,他們原本也是此地的鬼物,自從那強人來到這裡之後,他們的影響最大,現在已經成為了他的狗腿子。”
王氏說道:“這裡麵有人知道我們每家每戶的消息,誰也彆想直接跑。”
梁老頭聽到這裡,渾身一冷,忽然想起了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就有一個眼眸如同死屍的人瞧見了他,一念至此,讓他渾身顫栗。
“尊者,我們……”
梁老頭看向蘇陽,嘴唇顫抖說道。
“我們已經被盯上了。”
蘇陽看著梁老頭笑道,手中桃枝一點,讓他目視前麵,說道:“你瞧,他們已經來了。”
梁老頭沿著蘇陽桃枝所指的方向看去,如同是一個黑色的幕布被拉開,在那稀疏的荒草叢中,一個又一個的身影站了起來,邁步向著這邊走來,他們眼眸一個個都如同死屍。
這是二十四羅刹鬼將,屍氣鬼將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