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炳叔的離開,漢正街那些扁擔的格局發生了深遠的變化。
寧向東幾乎無法再出現在炳叔的底盤上,那幾個賣皮鞋的幾個商戶從一開始委婉的找他催債,訴說近期周轉不暢,發展到尾隨跟蹤,直至找到武鋼一招,堵在門口不讓寧向東出去上班,因為一旦進了武鋼大門,他們就沒法隨便進去了。
這事鬨的沸沸揚揚,連劉元貴也知道了,拿出一個月工資要借給他,寧向東拒絕了。
其實貨款總數也才四萬,進貨時已經支付了兩萬,剩餘的那兩萬,對商戶來說不過灑灑水而已,隻是對上班的工薪族來說是一筆巨額外債而已,劉元貴一個月也不過六百塊錢,這個數裡還包括在武漢外派的補貼,寧向東說什麼也不能要。
眼下隻有不斷催促龔強結款,不然在小範圍傳開,不明真相的其他商戶還以為他是言而無信之人,極有可能嚴重影響未來的發展,但是對公的生意哪有私人那麼快,單位的財務製度是層層審批,會計出納對賬,這個月預算,下個月出賬,這些錢都是財政撥款,上麵沒有款項下來,下邊隻能乾瞪眼。
寧向東在武漢焦頭爛額,四處躲避債主,即便如此他也暗自慶幸,當初沒有從炳叔那裡拆借,不然更把老人家陷入不易之地。
回想前幾天發生在院子裡的那件事,寧向東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炳叔幾乎是沒有任何反擊,直接認輸,而且迅速收拾了行囊,離開漢正街,走的時候也一句話沒有交代,事後他曾經試圖跟炳叔取得聯係時,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找誰打聽,想來想去隻有可能找李夢山詢問,立刻死了這個心思。
“李夢山就是個二百五,哪有他遠房堂妹李夢風機靈!”趙偉聽說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後,脫口就罵。
而目前的情況是,輝伯也不見了蹤影,似乎跟炳叔前後腳消失了,小酒館隻留下李夢風獨自看店,寧向東曾經去店裡看望過,這個小丫頭沒心沒肺,完全意識到看似平靜之下湧動的暗潮。
麵對這種情況,寧向東也沒有把情況告訴李夢風,以免單純的小女生跟著瞎操心,隻是再三提醒趙偉,最近少去漢正街搜羅片子。
趙偉卻不以為然,這次發生的情況讓他自我感覺良好,從開始就認為寧向東自己正常拿貨,正常做小買賣,沒必要跟扁擔們攙和在一起,卻完全忘了最初接觸漢正街的扁擔們是從輝伯開始的。
不過他最近確實去的也少了,原因隻有一個,全世界更新的電影,隻要是有中文字幕的,都已經被他收入囊中,從在漢正街購買了第一盤錄像帶起,大概得有上萬塊錢投進了這項愛好。
趙偉的父母倒是不太乾預孩子的這個興趣愛好,畢竟比賭博好多了,上次被公安處抓賭,他的父母一度以連軋廠風氣不好為由,差點找人把他調走,趙偉家裡在並鋼有點人脈,托關係調動一個普通的三班倒工人還是小事一樁。
隻是寧向東並不知道,趙偉父母早已把他墊付的八千塊錢交給兒子,但是趙偉卻隱瞞未還,這幾天眼看著寧向東上躥下跳,被兩萬外債逼的經常在車間過夜不敢回一招,他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但是那八千裡麵有七千已經變成了錄像帶,手上僅剩的一千塊錢和兩萬相比無異於杯水車薪。
就算現在給了寧向東也於事無補,乾脆等以後湊夠一起還,現在還是留著再收幾盤錄像帶吧,畢竟今後再來武漢的機會很可能就沒了,再說寧向東隻要堅持挺過這二十幾天,就苦儘甘來,滿血複活了,如此一想,趙偉釋然,繼續違心無愧一天天。
現在並原和武漢兩地的情況反了過來,以前是龔強一有風吹草動就給寧向東打傳呼,如今是寧向東天天給龔強打電話問營業額流水,以及色織廠的結款情況,把龔強逼的萬般無奈,隻好給趙寶庫打傳呼。
趙寶庫從廣東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最近神神秘秘,跟寧向紅兩人不知在商量什麼,隻是原來經常想法設法逃班曠工請假不去上班,這次從廣東回來後,卻異常熱衷泡在車間,寧向紅更是下了班就往自己那個已經退休的師傅家跑,搞得老大姐經常擦拭眼角,逢人就感歎,衣不如新,人不如舊,看看當年自己帶的徒弟向紅,雖然不是學的最好最用功,但是卻是最講感情,這都獨立上機多少年了,還沒忘自己,比現在當了大班長的二徒弟來的都多。
趙寶庫聽龔強說完了寧向東在武漢進入困境的事後,急的當時就打算立即動身過去,幸好這次龔強在電話裡表現冷靜,一句去了也沒什麼作用,眼下的問題還是錢的話,讓趙寶庫也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