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想法,現在可以跟我說說看。”吳森林儘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
“沒有。”寧向東很迅速的答道。
吳林森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暗暗觀察著他的表。
對麵這張年輕的麵孔沒有任何表,他看的出來,這並不是按捺住滿心不忿強壓下去的平和,而是真正心無旁騖的平和。
吳森林再三確認,看不出對方是裝的。他相信了自己的判斷,況且寧向東是如此年輕,怎麼也不該有這麼深厚的城府。
“沒有就好,如果有的話,現在說出來,心裡會痛快一點。”憑借磨煉多年的養功夫,吳森林繼續忍耐著自己的本意,循循善道。
“真沒有,吳廠長,”也許是看出吳廠長話裡有話,寧向東也停止了無腦回答,斟酌的說道:“如果硬要說的話,其實無論廠裡安排去哪兒,我都高興的,畢竟是回家了。”
寧向東笑的沒心沒肺,吳林森準備了一籮筐的說辭沒地方派用場,隻好點點頭道:“很好,小寧,想不到你作為年輕人有這麼高的覺悟,既然這樣,以後有什麼想法,隨時來找我!”
“好的,謝謝吳廠長關心。”寧向東說完,從椅子上站起。
吳森林微微一愕,這個年輕人究竟是心大還是心太大,不但沒有趁機傾訴一番苦水,也沒有抓住已無法改變的現狀表一番決心,居然要主動結束這場在他看來很艱難的談話。
寧向東主動要走,吳森林當然樂見其成,居然忘了自己的領導份,站起把他送出門去。
看著年輕人的影消失在走廊儘頭,吳森林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沒。
他對這次工作調整實在是沒有辦法,耐火廠這個單位,有很多危害大的工種,所以就是論資排輩的地方,一線生產車間就是一代一代年輕人頂上去,工作幾年後才算有了資格,調離車間,去輔助崗位,或者表現更好的可以安排在辦公室。
寧向東吃虧就吃在年齡上,他的履曆找不到任何借口,現在就能脫離一線崗位。
而且,更讓吳森林想不明白的是,寧向東明明知道從蛭石礦回來要麵臨二次分配的選擇,可為什麼不找找何書記,哪怕是一個電話,吳森林也至少可以把他安置在工段,而不必下到三班倒的班組裡。
其實不光何立楷書記,吳森林隱隱察覺到,寧向東似乎跟並鋼走出去的老領導,市委祝長明書記的私人關係也很好。
站在廠長辦公室門口,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時竟忘了回去。
而早已離去的寧向東哪知道吳廠長給自己加了這麼多的戲,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節怎麼去宋小青家拜年,見了她媽媽章束脩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工作。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自己這樣坦然麵對的,雖然他真的並不在乎去什麼崗位。
燒磚?嗬嗬,寧向東搖搖頭,啞然失笑,在部隊時每天都在想家,退役回來後,分配了一份正式工作,這可是當年老班長鄧建發眼裡,最羨慕的歸宿,如果他知道自己先去山裡燒爐子,現在又要去燒磚的現狀,不知道還會不會把自己灌醉來逃避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