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夫拍著腦門,道:“老蔡走的時候來我這兒坐了坐,但我確實不清楚他在哪兒!”
“不是,您這不玩我呐!”寧向東一聽連連叫苦:“既然不知道蔡老師的去向,乾嘛不早?白耽誤這麼長時間!”
耕夫唬起臉,道:“什麼叫玩你?我沒那麼重的口!你急著找老蔡,不就是想問茶樹的事兒嗎?”
“對呀……”
“現在馬上入冬了,你就算問了,也學了,有地方練手嗎?”
“這……”
寧向東一想對啊,並原的冬不是一般的冷,現在眼看著十一月份,寒流馬上就要開始,到時候順著鵝嶺山口一股一股往裡灌,一直到來年四月初才停止。
“沒地方練。”想到這裡,寧向東老老實實搖搖頭。
“那你跟我急什麼?”耕夫吹胡子瞪眼睛,道:“跟我把眼前這點工作弄完,我告訴你老蔡去哪了。”
“哎,您不不知道蔡老師的去向嗎?”寧向東徹底服了,這老頭到底靠不靠譜!
“我什麼時候不知道了?年輕人粗心大意,你自己往上翻,看看聊記錄再話!我的是不知道老蔡的下落,可沒不知道他去哪兒!”
寧向東仔細回想,好像真沒過不知道去向的話,隻是大家都這麼忙,誰有功夫認真聽您什麼,不都是一帶而過的嗎?
“好吧,我錯了大師!您再受累跟我吧。”麵對這些被寵老的大師,寧向東算徹底慫了。
“老蔡臨走前,去我家聊了很多,也談了很多下一步的構想,他打算冬去雲南猛海,但具體去猛海哪兒沒,我也就不知道了!”
猛海?冬去那邊倒是不錯,跟並原的夏差不多。
耕夫的對,這個季節即使學習種植技術也隻是學一堆理論而已,寧向東的心思由此慢慢淡下來,像某些冬眠的動物一樣,安安靜靜蟄伏著,等待驚蟄春雷的炸響。
整個冬,他開始經常拜訪耕夫,蔡老師臨走前留下一本《鵝嶺二十年考》的隨筆手記。
既然踏實了,乾脆就拿來看看,了解一下這片古老的山脈。
更何況裡麵還有一段篇幅詳細介紹了從四川移栽茶樹到鵝嶺山區的曆程。
紙質發黃的筆記本裡,白鷺牌藍黑墨水的字跡依然清晰,種茶記錄時間是從六十年代開始,直到八十年代末期,想不到種活這幾顆茶樹的時間跨度長達二十年之久。
山川不改,綠水悠悠,少年弟子容顏老,二十年時間,足以讓一代人老去,一代人長成,夢想實現也好,未競也罷,如今又換了後來者。
寧向東端起茶杯,凝神觀察裡麵沉浮的葉片,每一根脈絡都清晰可見,入口苦澀而後回甘的大葉喬木茶,竟然是這幾年才剛剛完善成型,蔡老師原來也沒有享用過幾年。
聯想自己拿著這些茶,隨意送人,隨意品飲,從來沒有在心裡當回事,寧向東不禁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