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很有道理,寧向東還是不太滿意:“那也不該刷漆,哪怕上蠟油也好。”
專家輕輕笑起來,說道:“蠟油也是石油副產品,對木材也有很大的侵蝕作用,我們刷的這種物質,雖然叫做漆,但實際上是水漆。”
水漆?八十年代誰家自己打過家具的都聽說過水漆,那時候做櫃子或者兩頭沉的寫字桌,都喜歡用三合板、五合板作為蒙皮,最外邊一層帶有花紋,像什麼水曲柳之類,模仿木頭本的花紋,通常會在表麵刷一層水漆,也叫清漆或者亮油,既可以看到漂亮的木紋,又光可鑒人,還好擦抹打理。
“誤會了,我說的水漆不是化工商店賣的那種,而是山裡長的一種樹木,割開一道口子,就會流出樹汁,用小桶接著,一般幾天可以接一桶,剛流出來的汁液是棕色的,需要再放置一段時間氧化,等雜質沉澱後,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我好像聽說過這種東西,”耕夫若有所思接過話:“應該是清朝初期才被發現的,所以清製木器表麵保存更加完好,並不僅僅是因為年代接近的關係。”
“對對,還是耕夫大師見多識廣!”專家肯定的說道:“我們就是嚴格按照清朝造辦處的工藝要求,對這些家具進行的塗裝。”
“這樣的話,還是著了痕跡啊,”耕夫有些遺憾:“用清朝的工藝,修複明朝的東西,這本已經有失水準了。”
“隻是塗裝采用這種手段,不然的話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您也知道,並原冬天乾燥,夏季潮濕,對木質古董的損傷很大,所以,目前采用水漆塗裝,避免氧化是唯一的辦法了,還好不會對型製造成改變,並不影響考古等學術方麵的研究。”
“也隻能如此了。”耕夫點點頭,看了寧向東一眼,見對方如聞天書,心裡微感愧疚。
專家組對家具進行的維護,無論怎麼做,實際上都是破壞了原有的經濟價值,在古董交易上,對一件物品的斷代,很大程度要依賴表麵的包漿,千百年來積月累下來的歲月痕跡,是現代技術怎麼也模仿不出來的。
可如果不進行保護的維護,這些家具將會在時間長河裡緩緩衰敗,最終失去任何價值。
唯有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耕夫暗暗打定主意,等找個合適的機會,還是要把這件事跟小寧交個底才好,舍小利而存大義,這小夥子應該沒問題。
實際上耕夫即便不說,寧向東也從耕夫的質疑和專家的解惑裡聽出點問題,儘管兩人說的比較隱晦,但正因這樣躲躲閃閃的態度,讓他的猜測距離真相很近。
寧向東對於古玩一道,確實什麼也不懂,但他也明白,古董值錢,就值在一個古字上,現在這些家具被修複的一件件富貴人,就算鵝關村的原主人看見,估計都不敢相認,更彆說倒騰古董的販子們了。
不過正因為不懂,所以寧向東並不覺得不妥,相反對這些牽腸掛肚的古代遺存,能有這樣一個好去處,他感覺很高興。
看完展廳,大家都很高興,包括圖書館館長在內。
這批展品,從定下來計劃到開門迎客,館裡一分錢投入也沒有,反而在今後的展出中還有一筆門票收入,尤其是這種展品還適合舉辦對應學校的專業課學生來觀摩學習,甚至美院的學生也可以來,在工作參觀淡季的時候,組織他們來靜物寫生之類的。
隻要這批家具一直在這裡,那能夠舉辦的花樣可就太多了。
想到這裡,圖書館館長有點後悔,簽訂合同的時候不該定為一年一簽,什麼時候有機會改成長約就好了。
事實上,這位館長眼光犀利,真的看出未來的並原,隨著市民素質不斷提高,這類富含深厚文化底蘊的展出越來越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