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宏趴在破爛不堪、充滿經年積灰的窗戶前向外張望著。
這是他近段時間以來最愛乾的一件事。
他還有個毛病就是愛暈倒,不過從搬來小酒館後就沒再犯過。
說實話這裡的住宿條件雖然比不上果戈夫酒店,但卻能睡個好覺,也許隻有失去一切之後才不會活的那麼累。
陸清宏搬過來已經一個星期了,那晚在洗衣店暈倒,被眾人叫醒之後,冬妮婭大嬸幫忙聯係了這個地方。
雖然並不知道這裡的具體位置,但他種種跡象表明應該是在鄉下,即便不是鄉下,也肯定是郊區了,因為到了夜晚,這裡漆黑一片,見不到平常城市中看慣了的燈光汙染,也可能是大蕭條時期為了省電所以不開燈,但每天清晨的鳥鳴聲騙不了人。
小酒館看上去像是老舊廠房改造的,分了上下兩層,樓層用鋼板和槽鋼架設隔開,走在上麵很輕易就踩出咚咚的腳步聲。
這裡居住著很多人,大多是無業遊民和卑微的補鞋匠,洗衣工人等等。
就是這樣的環境,陸清宏住的異常踏實,在果戈夫酒店的時候還經常失眠,這裡每晚都睡的很舒服,這個體驗讓他很無語,也許自己本來就應該是這個階層中的一員。
因為無產者最快樂。
陸清宏住在二樓,從這裡能看到遠處一片白樺林,還有一條小河,流向更遠處的青山,還可以看到院牆外馬路邊的落葉。
每到傍晚,夕陽照在河麵,映出火紅火紅的光。
要是日子也能過出這番火紅的光景,多好。
收回望著河水的視線,陸清宏看到街邊堆積的落葉,心裡小小的吃驚了一下,才醒悟過來,此時是八月末九月初,自己到莫斯科已經整整一個夏季了。
陸清宏離開窗台,來到敞開的房門前喊道:“房東,房東,電話修好了沒有?”
過了半天,樓下才冒出一個胡子打卷的老頭,抬頭看著他,說道:“還沒有啊,該死的大蕭條搞得人心惶惶,已經報修一個星期了,可電信局還是沒有派人來。”
“那我可等不下去了,庫爾什卡大爺,我要去找我們國家的大使館,讓他們幫助我回歸祖國。”
“還是再等等吧外國人,你的簽證已經過期了,現在走到上街會很危險,如果遇到黑警,會把你敲詐的生不如死!”庫爾什卡善意的提醒道。
陸清宏聞言苦笑,即使遇到黑警他也不怕,自己早已身無長物,而且盧布也所剩無幾,再敲詐能敲出什麼來,除非要了他的命。
“那……好吧,我再等兩天,後天如果電話還不通,我就去找大使館尋求幫助。”麵對庫爾什卡大爺善意的忠告,陸清宏隻好無奈的表示同意。
當晚,又是早早進入夢鄉,小酒館一過晚上十點準時斷電,受到金融危機突發影響,電力能源也變得極其緊缺,因為發電廠沒有錢開工,工人們也都跑光了。
淩晨兩點的時候,陸清宏忽然被外麵傳來的嘈雜聲吵醒,他趴到窗前向外張望的時候,發現院子裡已經黑壓壓站滿了人,無數手電光晃來晃去。
這是一群全副武裝的俄羅斯軍人,為首一人的肩章上,有幾顆亮點映射著金屬質感的光芒,陸清宏看不懂軍銜,但知道那一定是帶隊的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