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要被抄家滅族吧?
這話像是驚濤駭浪,當頭席卷上來,打的雲家人頭暈目眩,隻仿佛是禍從天降。
雲練更是麵色如土,四肢發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人,金鷹大人,草民不是故意的,草民並不是想吐您和陛下,草民吐的是薑寡婦,大人饒命……”
雲練跪著爬行到金鷹麵前,撚起袖子就要去擦。
然,那汙穢的東西太粘稠惡心,不擦還好,一擦就抹的到處都是。
雲練毫不猶豫低頭,伸出舌頭就要去舔。
金鷹唇線緊繃,他抬腳踩雲練臉上,用一種威嚴不可侵的張力,緩緩得將人一點一點地踢開。
並道:“誰給你的狗膽,敢欺負個女人?是蔣明遠,嗯?”
雲練抖如篩糠,根本不敢反抗,還甩手不斷抽著自己耳光:“大人教訓的是,大人教訓的是……”
“啪啪”抽耳光的聲音在縣衙大門內傳出去很遠,蔣明遠提著官袍跑出來,甫一見此情形,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金鷹大人,恕下官接駕來遲。”蔣明遠老遠就彎腰拱手,生怕開罪了金鷹。
金鷹拂袖冷哼,那張鷹頭金麵折射出冰冷點光,叫人不敢直視。
拿折扇的青年譏笑了聲:“蔣大人來的正好,這人朝著金鷹大人吐了汙穢之物,大人的縣衙重地,竟這樣叫人不放心上。”
蔣明遠心頭咯噔了下,定睛一看,金鷹右腳軟靴尖上可不還掛著惡心人的玩意兒。
他勃然大步,反手一揮袖子就抽在雲練身上:“來人,將這蓄意衝撞金鷹大人的賤民仗責五十,以儆效尤!”
“喏!”當即堂內衙役左右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癱如死人的雲鍛拽了下去。
雲家其他人慌忙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
蔣明遠抹了把臉,小心翼翼地道:“大人,金鷹大人,裡麵請。”
金鷹看他一眼,站那卻紋絲不動。
反應過來的薑琴娘忽的捏了捏赤朱的手,偏頭附她耳邊嘀咕了句。
赤朱戰戰兢兢瞄了金鷹一眼,隨後抽出帕子,腳步輕挪,尋了邊上蓄雨的水缸打濕帕子。
緊接著,她上前,渾身發抖地跪下了。
薑琴娘深呼吸,眼波流轉,試探地道了句:“請大人稍等片刻。”
赤朱跪著前行幾步,她怕極了,手抖得不成樣子,也擔心會像雲練一樣被踹出去。
金鷹居高臨下看她一眼,隨後竟對薑琴娘點了點頭:“有勞。”
那聲音低,還有些沉,像是粗糲風沙摩挲指縫,存在感極強,讓人無法忽視。
然薑琴娘卻覺得有微末熟悉,她說不上來,但詭異的就是覺得不陌生。
赤朱連頭一起伏跪了下去,用那濕帕子,極為細致、極為小心地將玄色軟靴尖上那點汙穢的東西擦乾淨。
末了,她還掏出拇指長短的小巧銀梳,將靴尖那撮黑亮鷹羽梳齊整。
做完這一切,赤朱雙手伏地,額頭抵地下,姿態恭敬而卑微。
金鷹低頭看了看靴尖,確實乾淨得很,他轉頭注視著薑琴娘,嘴角微微勾了勾。
薑琴娘頷首,斂衽行禮。
蔣明遠看金鷹又看薑琴娘,一時間摸不清這是怎的一回事。
金鷹驀地開口:“安仁縣蘇家有門祖傳針法,能繡出異色的雙麵繡,不知你可會?”
薑琴娘老實回答:“回大人,蘇家異色雙麵繡的針法已經三代不曾有人學會,故而民婦也不會。”
金鷹恍然,甚是遺憾的道:“本官記得蘇家從前還有姑娘進宮當做宮廷繡娘,如今針法失傳,可惜了。”
這些事,都是蘇家老黃曆,至少是五代前蘇家不曾搬到安仁縣的事了。
薑琴娘其實不甚清楚,不過她道:“大人今日指點,民婦回去後定然讓族中子弟以光複祖宗基業為己任,希望有朝一日蘇家人還能為禦庭皇族略儘綿薄之力。”
金鷹淡淡應了聲,不再說其他,背著手當先進了大堂。
一直跟在金鷹身後,拿折扇的青年此時笑眯眯地站到薑琴娘麵前,他上下打量她,忽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薑琴娘皺起娥眉,不太喜歡這樣的打量。
“在下方書鏡,見過大夫人。”青年長著一張和氣的笑臉,時刻都彎著的眼睛,還有一張利索的薄唇。
薑琴娘連忙回禮:“原是方狀師,薑氏失禮了。”
方書鏡晃了晃折扇:“大夫人,你涉及的案子九卿都跟我說了,放心,有我方書鏡在,必定保你無事。”
九卿?
薑琴娘晃了下伸,這名字在腦子裡轉了兩圈才明白過來“九卿”是楚辭的表字。
“那就有勞方狀師。”薑琴娘徹底放下心來。
方書鏡想了想,又叮囑道:“一會不管縣太爺問你什麼問題,你隻管照實說,其他不相關的,你不想回答的,由我來便是。”
薑琴娘點頭應下,也讓赤朱記著點。
不多時,堂上開審,縣令蔣明遠傳喚薑琴娘,薑琴娘提了提裙擺,和赤朱相互捏手打氣,兩主仆前後進了堂。
大堂之上,衙役分列左右,威嚴嚇人地杵著殺威棒,叫人膽顫心驚。
“民婦蘇薑氏見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