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雙麵繡,祖傳的其實有三種,雙麵異色繡、雙麵異形繡和雙麵異針繡,但是這三種針法已經失傳了,也就沒人能學會。”
蘇瑤捏著圓圓的竹篾繃子,緊繃的雪白布麵上,紋繡著大片寶藍色的朝顏花,翠色的青藤,藍中泛微微泛紫的點光,還有凹凸不平的質感,都精致地叫人驚歎。
薑琴娘眉心攏起:“怎的就失傳了?”
蘇瑤搖頭:“聽說好像是祖上從京城搬到安仁縣來,半路上遺失了。”
薑琴娘轉著手裡的五彩繡線,陷入沉思之中:“府中可還有留下來的雙麵繡藏品?”
蘇瑤道:“有的,有一幅小插屏,紋繡的是雙麵異色奶貓春戲圖,應該在我娘那裡,輕易不給看的,我也隻有很小時候的時候,那會父親還在看過那麼一次。”
聽聞這話,薑琴娘熄了想從藏品著手研究的心思,想也不知道古氏定然不會將藏品給她看上一眼。
繃麵上,大片怒放的朝顏花已經繡好了,此時蘇瑤正在繡一直墨藍色的蝴蝶,她看薑琴娘一眼,好奇的問:“嫂子,你怎想起問我這個了?”
薑琴娘將那日在堂上金鷹的提點說了一遍,末了她呷了口茶水:“今年下年會有欽差來縣裡甄選貢品,本來雲家的雲霞錦最有希望選中,我都不抱希望了,可如今雲家名聲壞了,我便還是想試試,興許咱們家也能被選中呢。”
蘇瑤是個性子軟和沒野心的姑娘,她彎眸一笑:“嫂子,你可真操心。”
薑琴娘失笑,她拿過對方的繃子瞧了瞧:“老夫人將印收了回去,外頭的買賣我不用再操心,可我也想蘇家能越來越好不是。”
說完她又道:“你的繡活越來越好了。”
蘇瑤矜持極了:“嫂子我的繡活還是你指點呢,你莫要取笑我了。”
薑琴娘將繃子還給她:“有人拿女紅當消遣,有人當吃飯的手藝,但我覺得,既是會就要精會,隻有自個會了,這才是資本。”
蘇瑤聽的似懂非懂,不過她點頭道:“嫂子放心吧,我看哪日母親心情好了,央著她看一眼雙麵繡藏品,我自個再琢磨琢磨,指不定哪天就琢磨出來了。”
薑琴娘笑了起來,要說整個蘇家誰最省心,她一定會選蘇瑤和蘇重華。
兩姑嫂正話間,蘇重華揚起張白紙腳下像踩著風火輪般衝進來,他嘴裡還喊著:“娘親,我今天畫畫了,先生誇我了,還說我很有天賦,日後勤加練習定然能成為大家。”
薑琴娘眉眼舒展,嘴角上翹,一霎那間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洋溢著暖暖柔光。
她彎腰接住小孩兒,吃力地將人抱大腿上坐著:“那給娘和姑姑看看?”
蘇重華興高采烈地抖了抖,然後將手上的畫紙平鋪在桌上,揚起小腦袋驕傲的說:“先生教我畫的蘭花,是用的兩種不同畫法哦。”
隻見偌大的白紙上,一半是用深淺不一的水墨胡亂塗鴉的線條紋路,能看出是經過先生修改,至少能分辨出真是一株蘭花。
而另一半,則是用古怪的炭跡畫的,和水墨勾勒的不同,炭跡顯得冷硬,線條更清晰,且不知先生是如何教的,那炭跡蘭花畫的比水墨粗糙,可卻比之更像!
薑琴娘訝然了:“這是怎畫出來的?”
小孩兒的眸子亮澄澄的,像通透的水晶葡萄,他挺起胸膛,與有榮焉地道:“先生說,這種炭條是屬於古波斯還要遠的國度的人用的,畫好了能和真的一模一樣呢。”
薑琴娘和蘇瑤對視一眼,兩人女紅都很不錯,自然也經常挑花樣來描,故而對書畫也有一定的鑒賞能力,幾乎隻一眼,兩人都看出了炭條畫法的神奇。
薑琴娘舔了下丹朱唇珠:“阿瑤,你說若是咱們描這種炭條花樣來刺繡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