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各位,明年的月華錦訂完了,剩下的三天之內,我薑氏親自將銀子送到各位府上如何?”薑琴娘客客氣氣,從頭至尾都以禮相待。
剩下的人即便還想要鬨騰什麼,也鬨不起來,搞不好還將人給得罪死了,這對商賈來說,是最要不得的。
是以,這幾人拱了拱手,相繼離去。
薑琴娘起身,親自將幾人送到府門口:“各位放心,往後咱們生意照常,蘇家感激各位的通情達理。”
這話聽著舒心,叫人心頭的憋悶緩了幾分。
挨個送走這幾人,薑琴娘站在府門阼階前,一轉頭就見著麵目陰柔昳麗的雲泱站在不遠處。
黑瞳驟然一縮,刹那之間,薑琴娘心頭躥過很多想法。
雲泱搖著折扇,站在兩丈開外,笑著道:“大夫人好手段,雲泱佩服。”
薑琴娘繃著臉,麵無表情,朝他點了點頭轉身就要往回走。
“大夫人慢一步。”雲泱上前兩步。
薑琴娘駐足,冷冰冰的道:“我同雲家人無甚好說的。”
雲泱嘴角的笑意濃鬱:“我今日來,是特意為我二哥三個給夫人道歉的,並略備薄禮,還往夫人不計前嫌才是。”
說著,跟在他身後的長隨趕緊奉上一物,那東西呈長形,還被紅色的綢布包裹著。
“不必,”薑琴娘吐出兩字,丹朱紅唇分明是烈焰的顏色,唇珠卻閃過冷酷點光,“蔣大人已經定案,我沒甚前嫌好計的。”
薑琴娘的話很是不客氣,也不曾留情麵,若是旁人早惱羞成怒,可偏生雲泱臉上的笑意就沒少過。
“好計的,大夫人還是先看看這是薄禮的好。”他啪地收了折扇,朝長隨一點下頜。
“嘩”紅綢布在日頭下飛揚過緋紅的色澤,異常奪目。
而在那片緋紅之下,一點一點顯露出來的則是月華一般的銀灰光澤,如水清潤,如薄紗輕透,被日光一照,就泛出彩虹般的彩光,灩瀲粼粼,毫不刺眼。
那赫然是一匹——月華錦!
薑琴娘睜大了黑眸,她臉上出現難以置信的表情。
雲泱伸手拍了拍月華錦,睨著她:“對這薄禮,大夫人可還滿意?”
“你打哪來的?”薑琴娘厲聲問道。
雲泱輕笑出聲,那笑聲低沉詭譎,像是惡鬼在呢喃,又像是精怪在蠱惑。
“自然是花銀子買的。”雲泱說。
“不可能!”淩厲的氣勢從薑琴娘身上爆發出來,她鮮少這樣強橫,畢竟她的模樣就不像是能強硬的起來,“雲泱,布帛坊走水,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嗤,”雲泱搖頭,表情像是在說,就是和我有關係,但嘴裡卻說:“無憑無據,大夫人還是慎言的好,不然我可是能告夫人一個汙蔑之罪的。”
薑琴娘胸口起伏的厲害,鼓囊囊的,將胸襟整個撐起來,不管是從側麵還是正麵看,都格外誘人。
雲泱目光梭巡而過,對長隨吩咐道:“把東西給大夫人。”
薑琴娘抱著月華錦,一股子羞辱感湧上心頭,懷裡更是像抱著一團火,燒的她五臟六腑都憤怒異常。
雲泱長眉一挑,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睥睨過去:“大夫人,七月,我拭目以待。”
聞言,薑琴娘心頭一緊,她曉得雲泱指的什麼,七月真是朝廷欽差下來安仁縣甄選禦貢的時日,聽聞雲家的雲雒已經在準備了,若是雲家被選上,她就會進宮成為宮廷繡娘。
到時,整個安仁縣,蘇家再沒法贏過雲家了,還很有可能,被雲家一口給吞了!
雲泱帶著長隨,意味深長看薑琴娘一眼,爾後離開。
薑琴娘抱著月華錦,站在府門前,頭一回不曉得要怎麼辦了。
她有些茫然,今日蘇家順利過了一劫,可之後呢?
還有懷裡的月華錦,雲泱是如何得到了?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很謹慎,對買月華錦的主顧那是查了又查,杜絕雲家得到月華錦拿去琢磨的可能。
可蘇航才接手多久,布帛坊走水,月華錦還旁落雲家,她甚至不曉得雲泱手裡到底有多少匹。
“琴娘,”清雋疏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薑琴娘回身,就見身形修長如玉的楚辭雙手環胸,倚靠在門邊。
他看著她,星目之中似乎有柔光升掠而起,又盛大如繁星的墜落,深邃至極。
“我說過,”他幽幽開口,“我會幫你的,所以你在擔心什麼?”
我會幫你。
你在擔心什麼?
一句話,兩個意思,瞬間就讓薑琴娘心落到了實處,那是安定有依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