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李氏武氏(2)(2 / 2)

永安調 墨寶非寶 5913 字 9個月前

“有句俗語,觀其字而識其人,”李成器,道,“眾人均以為歐陽通應無謀逆之心。孫兒以為此案當速審,以絕此話端。”

“文人說便讓他們說去吧。若沒有歐陽通一案,他們也會尋些彆的說,”陛下細看他,微微一笑說,“朕聽說在宮外芙蓉園,你曾與歐陽通臨樓而書,頗有知音之感?”

我暗自一驚,手不由扣緊了案幾一腳。與謀逆沾邊的,皇姑祖母曆來嚴苛,他剛才的話雖然避重就輕,但如今這話卻是……

李成器麵色未變,頷首說:“孫兒幼時喜好歐陽詢的字帖,那日在紫雲樓偶遇他,便起了些興致,一麵之緣而已,還談不上是知音。”

陛下笑問:“那你觀他的字,可也覺得此人無謀逆之心?”

此一句話,眾人皆噤了聲,唯有屏風後的細樂喧音,繚繞不斷。

李成器沉吟片刻,似在斟酌。

忽然,太平幾聲咳嗽,嗆了酒一般。

她拿帕掩口,笑著打斷了祖孫的對話:“女兒也和他論過習字之道,可單憑字,誰又能說得清他是不是妄臣賊子呢?您剛才也說了,文人喜好妄議朝政,那便讓他們說去好了。”

陛下搖頭笑說:“朕怎麼未曾聽過你好臨帖?

“我是懶散了,”太平笑說,“當初這宮內可有不少人以《卜商帖》、《張翰帖》習字的。”

始終在一旁沉默的婉兒適時側身,自宮婢手中接過茶,放到了陛下麵前。

“公主說的是,”她笑說,“這大明宮中不少人都喜好歐陽詢的墨跡,連入宮才兩年的永安縣主也是如此,整日將歐陽詢的習字八法掛在嘴上。”

陛下淡淡一笑,抬眼看我。

“整日掛在嘴上?”陛下似乎極感興趣,說,“來,給朕背來聽聽。”

我忙起身,在腦中過了一遍,才開口道:“如高峰之墜石,如長空之新月,如千裡之陣雲,如萬歲之枯藤,如勁鬆倒折、落掛之石崖,如萬鈞之弩發……”

我尚未背完,便被陛下出聲打斷:“如利劍斷犀角,如一波之過筆,”她眼中笑意漸深,說,“這是誰教你的?”

我回道:“入宮前,永安曾隨著家中先生讀了兩年書,是先生教的。”

“朕幼時也常被先生逼著背這習字八法,沒想到了侄孫女一輩,還是如此。”陛下似乎想到了幼時的情景,神情略緩和下來,笑中也帶了幾分暖意。

在陛下十四歲入宮前,是沒有血雨腥風,後宮爭寵的少女時代。我看她略帶悵然的神情,竟也想起入宮前的日子,雖母親早逝又不常見父王,卻不必權衡旁人每句話的用意,每日最多憂心的也不過是背不下書,被先生責罵抄書罷了。

“來,到皇姑祖母這兒來。”陛下向我招手示意。

我忙走過去,眾人卻是看著我神色各異。幾個武氏縣主的豔羨,李氏公主有嫉妒,亦有淡然者。太平公主隻端杯喝茶,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婉兒,又掃了我一眼。我卻佯裝未見眾人神態,隻在經過躬身而立的李成器身側時,稍有了些分神。

我走到陛下身側,被她輕握住手:“賜座。”

身側宮婢忙端上紅木矮座,我坐下時,陛下才笑著說:“朕聽你父王說過,教你的是謝先生。謝立亭在武家多年,連朕幼時也曾被他教訓過。”

我點頭,無奈說:“老學究,脾氣硬,永安和幾個姐妹都被他罰過。四書五經也是被他罰抄,才算是背熟了。”沒想到那個老先生也曾是皇姑祖

母的師傅。

陛下淡雅一笑,和我又聊了幾句閒話,才對李成器說:“去坐吧。”

李成器躬身行禮,坐了回去。

“太平,朕知道你有怨氣,”陛下輕歎口氣,對不發一言的太平說:“半月前眾臣請立周國公為皇太子,歐陽通曾極力反對,所以你始終認為歐陽通謀反一案是周國公的誣陷。朕也是武家人,你如今嫁的也是武家人,本就不分彼此,何必被朝堂上的事傷了感情。”

我聽到此處,終是明白了。

自狄仁傑拜相後,朝臣三番五次奏請改立太子,武氏嫡族的武承嗣,也就是陛下口中的周國公正是數次被奏議的人選。所以太平公主才會說起歐陽通一案,這不過是個引子,她真正想說的是太子改立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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