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迎著他的目光,亦是會心一笑。
一道銀光劃過,姚元崇已躍身而起,在場中灑下漫天光影,幾個輾轉已是震懾眾人,待到收劍時,狄仁傑率先喝了采,李隆基亦是起身祝酒,神情格外暢快,我早已心猿意馬,看著靜坐的李成器。
姚元崇持劍恭請時,他才放下酒樽,起身走到兵器架前,隨手抽了一柄劍。
我屏息看著,一顆心跳的極快,看著他憑劍而立,向姚元崇虛一拱手,劍身一震,立時場中寒氣四射,勢如天光破雲。
身隨劍動,劍如魂追,矯若驚鴻,魄似龍翔。
不同於方才的震懾,那一抹身影憑燈影月色,氣魄竟如袖手搏千軍,滄海怒平川。
待到劍停人靜時,他袍角方才落下,雙手持劍抱拳,微笑著對姚元崇道:“姚大人,承讓了。”姚元崇雙目圓睜地看著他,抱拳回禮,竟是半晌也沒擠出半個字來。方才讚頌叫好的眾人此時也沒了話,麵上欽佩,驚詫,亦有不解者。
我緊緊盯著他,沒來由的一陣心酸。時無英雄,他縱有文才武略,卻也隻能在此時博眾人一聲喝彩,再無用處。
他將劍插在架上,回身落座,又是舉杯與身側狄仁傑低聲笑談著,而姚元崇顯是被他劍法所懾,麵上的客氣少了許多,與幾位郡王的言語多了些熱絡。
李隆基坐在我身側,低聲笑道:“永安,多謝你開了局。”我搖頭一笑,道:“我隻是偶然起了這念頭,沒想到竟是拋磚引玉,讓姚大人起了惺惺相惜的念頭。”
他揮手,讓李清為我添了杯花茶:“不過,招納姚元崇有很多種手段,今日的絕不是上策,不是你一貫的性情。讓我猜猜,你今日當眾說的這番話,可是另有目的?”
我接過李清遞來的茶,看他笑盈盈的眸子,道:“郡王猜吧。”他細想了想,道:“是不是因為王守一?”我笑看他,道:“怎麼說?”
他接著道:“昨日有人告訴我,你在竹苑見過他,我猜你被他言語刁難過,今日才學得像個恃寵而驕的女人,在人前賣弄一番,對不對?”
果真是個人精。
我咬唇一笑,低聲道:“
很多年前,有人讓我學會了一件事,有些時候能讓人看到自己的算計,才會徹底讓他放下防備,若是處處無錯,才是最大的禍事。他們王家如今是你最大的倚仗,對王守一來說,一個好爭寵好露臉的蠢女人,總比一個處處謹慎的聰明寵妾好得多。”
李隆基認真聽著,靜了會兒才笑道:“此人教你的,倒也有理,在府中的人哪個不是暗中算計著,唯有你這樣明著招搖的,才是最不用防備的,”他掃了我一眼,微揚了嘴角,“是上官婉兒?”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那年因為狄仁傑謀逆案,牽扯到了李成器的身家性命,我心中慌亂間在皇祖母麵前下跪求情,卻沒料到,竟因此讓皇祖母誤以為我算計著李隆基,有了之後的賜婚。一晃六年,婉兒的話仍清晰可聞,當年的衝動是隨性所致,卻換來了皇祖母的安心,如今的招搖是刻意而為,卻不知能不能換來太原王氏的輕視。
李隆基見我始終沉默著,伸手輕叩了幾下案幾,道:“永安,為了換你片刻清淨,本王隻能再納寵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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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說到做到,不出半月,就新納了妾劉氏,寵愛有加,甚至不惜為她另辟了院子,整日歡聲笑語的,好不快活。夏至始終不動聲色,倒是冬陽日日扳著張臉,杏眼時不時立起,尋常奴婢稍有錯處就是一頓訓斥,我聽著好笑卻不能勸,隻能任由她去。
我算著日子,再過三天便是李隆基生辰,正和夏至商量備什麼禮時,冬陽已紅著雙眼進來,立在我身側,眼中還噙著淚珠,卻默不作聲。
我詫異看她:“怎麼了?”她咬唇搖了搖頭,似是極委屈,估摸十有**又是因為我和人起了爭執,我看了眼夏至,她立刻上前替冬陽拭淚,我撐著頭看她,笑道:“說吧,是被劉氏院子人欺負了,還是和王妃院子人拌嘴了。”
冬陽撇嘴,喃喃道:“是王妃院子裡的,說昨日郡王和王妃把酒言歡,醉極舞劍。”
我嗯了聲,王寰父兄皆為武將,必是擅用兵器的,倒也和李隆基相襯:“王妃和郡王琴瑟相諧,這是好事,你哭什麼?”
冬陽悶了片刻,低聲道:“夫人這是明知故問。”我偏頭看她,笑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