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龍眸猛地一縮,望向他吃驚道:“咱沒有聽錯吧?他們做學生?”
要知道現在的武學,招的學生都是二十五歲以下的武官子弟。
所教的課程,除了兵法之外,更多的是軍事訓練。
這些人培養出來之後,會到各軍中充任小旗之類的低級軍官。
招收高級大將軍,國公等位高權重的勳貴來當學生,在這個時代,思想太超前了。
連想都沒有人往這方麵去想。
朱允熥見老朱神色有異,問道:“皇爺爺,這有什麼不可以嗎?”
老朱苦笑道:“以他們的資曆和威望,誰又夠資格當他們的老師呢?”
“安排現在武學裡麵那些教習去教他們,恐怕他們馬上就得鬨起來了。”
朱允熥怔了一下。
這個問題,他倒是還真沒有想過。
後世的人,對於安排老師給自己上課,並不會有什麼意見。
講課的老師是誰,也毫不在乎。
但大明還是封建社會,老師的意義,和後世是完全不一樣的。
天地君親師,拜誰為師,那就是誰的門生,就意味著從此以後,若無意外,兩人多半會牢牢綁定在一起。
可那些桀傲不馴的武將勳貴,又會願意拜誰為師呢?
讓戰功赫赫的武將勳貴,讓位高權重的大都督以及各地指揮使拜武學裡麵那些連品級都沒有教習為師?
那他們一定會認為,這太侮辱人!
恐怕要立即暴走,當場拔刀了!
“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朱允熥道:“聖人早就說過,要不恥下問。”
“韓退之著《師說》有言,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師不必賢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
“依此理來看,老師的官階品級,並不一定要高過那些武將勳貴學生。”
“若依貴賤而分,尊卑而定,那儲君就不能拜師。”
“天子也不能開經筵,請大儒來講筵了。”
“何況,軍事學院講課,可以請不同的老師分彆教授,也不必都要行拜師大禮。”
老朱仍是搖頭,道:“你說的雖然有理,但那些武將勳貴,都是一群大老粗,可不會聽你講這些道理。”
“再說,平日裡咱不讓他們私下串聯,雖未必能全部禁止,卻多少總有一些效果。”
“如今將他們聚在一起,武學裡的先生和教習,又哪裡管得住他們?”
“恐怕很容易生出事端,反而不好。”
老朱太清楚那些人的脾氣秉性。
經曆過血戰的武將勳貴,多少都有幾分火性,絕不是什麼老實人。
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起兵造反。
脾氣上來了,他們在朝堂上都能打起來。
讓他們去學堂,隻怕第一天上課,就能聯起手,先將老師揍一頓再說。
朱允熥抿了抿嘴,鼓起勇氣道:“皇爺爺,孫兒的想法是,由孫兒去擔任這所軍事學院的院長,親自來管他們。”
老朱臉上的神情,先是微微一滯,旋即流露出震驚之色。
要知道在此之前,主管武學的官員,品級很低。
老朱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起來。
由朱允熥來擔任院長,這種想法,老朱從不曾蔭生過。
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了。
身在這個時代的人,多多少少都會在思想裡麵打上時代烙印。
由儲君去擔任軍事學院的院長,衝出了他一直以來的思想框架範圍,自然不會往這方麵去想。
但老朱畢竟是非常聰明的人,朱允熥一說,他立即便聯想到了許多,仿若茅塞頓開般,眼前一亮,忙道:“你仔細說說。”
朱允熥輕輕吸了一口氣,道:“皇爺爺,孫兒如今麵臨的最大的問題,便是年齡太小,威望不足。”
“他們都將我看作是小孩子,隻是因為我是皇孫,又是吳王,才表麵上恭恭敬敬。”
“但倘若他們都拜我為師,就不一樣了。”
他並不隱瞞,而是直截了當說出了心中的算計。
反正以老朱的精明,肯定是瞞不過的。
還不如坦誠一些。
老朱摸了摸胡須,笑而不語。
“孫兒還可以利用軍事學院,將武將分而製之,趁機收一些心腹,為己所用。”
“其次,若是朝廷要提拔重用某個武將,便可以先將他調到軍事學院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