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通海混濁的目光掃過侄子侄媳:“這匣子裡頭是六郎父母年輕時的信物,東西不貴重,但意義非凡,我保管了十多年,如今是該物歸原主了。”
木匣子擱在華婉寧的手裡,沉甸甸的。
桑通海還想說些什麼,可一口氣沒有捋順,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桑青野端起一旁的茶壺,卻發現裡頭空空如也,他立即起身將茶壺塞進了一旁的劉玉茹手裡:“嫂子,沒水了。”
劉玉茹憤憤不平地盯著六郎的俊臉,極不情願地拿著茶壺離開。
桑華二人對視一眼,時機正好!
華婉寧立即起身,握住桑通海的手腕反轉過來,她蔥白的指腹準確無誤按壓在老寨主的脈搏之上。
桑通海仰麵有氣無力地躺著。
華婉寧全神貫注。
屋內落針可聞。
脈滑而濡,是痰濕內盛、阻滯氣機的脈象。
華婉寧的目光再次落在老寨主臉上,他胸悶咳喘之狀尤為顯著,為他醫治的大夫隻要以化痰利濕為主,俟痰濕消散,再行健脾化痰之藥,應當療效顯著,況且,以桑通海這種刀尖舔血之人的體魄,不應當虛弱至此啊!
桑青野緊張地望著華婉寧,她維持著號脈的姿勢一動未動,秀眉微擰,抿唇不語,他不知情況如何,又恐被劉玉茹發現他們在替伯父把脈。
須臾,屋外傳來腳步聲。
桑青野立即轉身。
劉玉茹端著茶水急匆匆的往裡走。二人撞個正著:
“嫂子!”
桑青野像一麵牆一般堵在她麵前,一張黝黑的俊臉上閃過一絲局促:
“今日我帶人在鹿兒河補到幾條肥碩的黑魚,稍後我讓人送來,嫂子正好燉些湯水給伯父和兩位侄兒喝。”
劉玉茹顯然沒料到六郎會忽然同自己說這個,頓了頓才應到:“哎呦,那就多謝六郎了。”
屋裡的華婉寧已經收回手,端端正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劉玉茹進了門將茶水端到公爹身邊,伺候他喝茶潤氣。
不知自己離開的這會兒功夫,他們說了什麼,她小心翼翼地觀察其餘三人的神色,卻絲毫看不出什麼端倪。
又坐了片刻,桑青野就起身帶著新婦告辭了。
劉玉茹送他們倆出門,看著伉儷二人並肩離去的背影,她的心中卻惴惴不安。
六郎有沒有向公爹告自己的狀?
六娘子有沒有趁機譴責桑安的匪寇之行?繼而向公爹討公道?
二人有沒有聯手向公爹示好?
如今公爹臥床不起,下一任寨主卻遲遲沒有落定,這老東西不見得會屬意自己的親兒子,萬一真的讓六郎當寨主了,未來的日子,可就難了。
萬千頭緒從劉玉茹心頭劃過,她望著黑暗的街道,扭身進了大門。
青城寨。
桑婆婆等了整整一日,傍晚隻見豆芽他們幾個兒郎背著魚獲回來,挨家挨戶的分魚,因遲遲不見六郎兩口子,於是桑婆婆向他們打聽二人的行蹤。
豆芽卻嬉皮笑臉地說:六哥和六嫂故意掉隊,在後頭說悄悄話呢。
眾人聽罷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