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悅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黑,他產生了一種自己在雲裡霧裡飄蕩的感覺。
昨晚從海邊環形山路飆車回來已經快早上了,他沒吃早飯,隨便洗了下就睡了,這一睡,就是一整天。
睡醒後的第一感覺是餓,肚子空得難受。
斯悅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
他拎著拖鞋還沒來得及開門,就聽見樓下大聲的爭吵。
或許一開始不是爭吵,他媽溫柔得要命,這麼多年,家裡從未紅過臉吵過架。
“不行,我不同意!”這是他媽溫荷的聲音,溫荷從不這樣厲聲厲色地說話。
他爸斯江原歎了口氣,“現在不是我們同不同意的問題,人家說了,這次虧損的錢,隻要斯白兩家聯姻,就一筆勾銷,以後還是會繼續合作。”
“我對和白家聯姻沒意見!可是你知不知道人家說的是什麼,是白簡和咱們阿悅聯姻,白簡與白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就算了,關鍵是......”
“關鍵是,他是人魚啊!”溫荷壓著聲音,顯然是難過極了,她說完後,雙手緊扣在膝蓋上,幾乎快要落下淚來,“斯江原,我告訴你,我兒子是不可能和一條魚聯姻的!”
斯江原也惱了。
“什麼魚?那是白簡!白家現在的當權人!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搞物種歧視?人魚怎麼了?你見過哪個人魚混得差的?和白家聯姻,阿悅不會吃虧的。”
“你也不想想,就阿悅這個狗脾氣,以後誰受得了他?”
“所以你現在就急著把他丟出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斯江原說道,“現在是白家主動提出和我們聯姻,阿悅這個性格,我們護不了他一輩子,但是白簡可以,人魚的壽命比人類長一倍,他說不定還能給咱們阿悅養老送終。”
溫荷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斯江原!這不是兒戲!”
默然半晌,溫荷繼續說道:“你平時對斯相臣就比對阿悅要上心,你既然那麼喜歡斯相臣,怎麼不讓他去?好事從來不想著咱兒子,這時候反倒是知道一口一個阿悅了。”
這些話溫荷估計已經在心裡憋了很久了,如果不是因為斯江原一碗水端不平,斯悅不會跟家裡生了嫌隙,也就不會和家裡慪氣,一時選了一個什麼人魚臨床醫學。
溫荷這話一出,斯江原的臉立即就紅了,“你看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對兩個兒子都是一樣的......”
“那你怎麼不讓斯相臣去?”溫荷反問道。
“......”斯江原呐呐道,“人家那邊不是沒瞧上斯相臣嘛。”
“......”
“斯江原!”溫荷咬著牙,“合著你是因為白家沒瞧上斯相臣才想起了阿悅。”
他倆一直在吵,已經從聯姻的問題爭論到了斯江原重大輕小,溫荷哪裡這樣失態過,斯悅有些看不過去了。
良久,他拉開門把手,拎著拖鞋站在樓梯上,眉眼桀驁不馴。
“不就是聯姻嗎?”男生眼神明亮銳利,“白家還挺有眼光的。”
溫荷沒想到斯悅已經在門背後聽了這麼就,她看著才剛剛成年的斯悅,抬手捂住嘴就流下眼淚來。
幾分鐘過後,斯悅坐在了父母跟前,斯江原也道出了來龍去脈。
這次和白家做生意是斯家好不容易夠到的一次機會,但沒想到研究所那邊出了問題,有一個流程卡住了,導致預計推行上市的新產品要無限期延後。
30個億隻是保守估計,如果真的是無限期,那造成的損失遠不止這麼多。
如果隻有斯家自己家也就算了,關鍵是,斯家公司裡還有很多親戚朋友,都是交情匪淺走了心的關係。
白家能用聯姻抵消損失已經算是非常客氣的做法了。
斯悅雖然同意了,但心中還是有疑問,“為什麼是我?”
斯江原清清嗓子,說道:“白簡一直未婚,而一個已婚男人的形象能讓他更多的獲取股民和合作對象的信任,選你的原因,則是因為你的專業。”
“我的專業?我學人魚臨床醫學,怎麼了?”斯悅一頭霧水。
“白簡說,你能人魚臨床醫學,必定是喜歡人魚而且心地善良的。”說到心地善良幾個字的時候,斯江原臉色變得有些複雜,斯悅是他的兒子他還能不知道?整個青北最混的一棒子小兔崽子,自己兒子是領頭的。
溫荷傷心地說:“當時讓你和我們慪氣,現在好了吧?”
“我一開始也是想讓你哥去的,他性子沉靜,脾氣又好,去了白家也不會吃虧,”斯江原瞅著自己兒子這毛都還沒長齊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兒,在心裡連連歎氣,“但最後問了白簡的意見,他還是堅持要選你,可能因為他是人魚,你又是學這個專業的,所以他覺得可能跟你更加有共同話題。”
斯悅不說話,因為這不是什麼令人高興的事情,他說話也改變不了什麼。
但斯悅非得刺斯江原一下,“和白家聯姻是好事,可惜人家看不上斯相臣。”
斯江原:“......”
又過了很久,溫荷也妥協了,她握住斯悅搭在膝蓋上的手,心疼得眉毛都皺成了一團,“也好,我們就怕以後你找不到合適的對象,白簡我見過一次,為人相當不錯,可惜......”溫荷欲言又止,他們都知道溫荷在可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