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悅,你不適合這種風格。”白簡微微停頓了一會兒,毫不留情地戳破。
斯悅表情僵了一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我在網上看見的,為什麼不適合?不夠邪魅嗎?”他勾了下嘴角,陳叔看過來,斯悅立馬把飛起來的嘴角收了回去。
“你不適合邪魅。”
“ok。”
阿姨們抬著長桌出來,上邊擺滿了各種作料、肉和蔬菜,還有一些海鮮。入夏估計是餓了,圍著斯悅轉悠半天沒有得到回應,又去圍著白鷺和陳叔轉悠。
陳叔蹲下來,掰開入夏的嘴,發現牙齒還沒長全。
不能吃。
“和你說一聲,”白簡溫潤的嗓音在斯悅耳邊緩緩響起,“江識意在實驗室自殺,被蕭暗他們及時發現,救回來了。”
斯悅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
白簡無意再重複一遍,但也並沒有打算瞞著斯悅。
“昨晚被帶回研究所之後,實驗員給他做了全身檢查,打了鎮靜劑,本來打算今天再來開會製定研究計劃報告和救治方法的,因為部分結果暫時沒辦法立刻出來。”
“但在淩晨三點鐘的時候,保安從監控裡發現江識意在咬自己的手腕,等值班的實驗員趕到的時候,手腕已經被咬了半斷。”
沒有聽見斯悅說話,白簡聲音放輕了些。
“不要覺得難以接受,這是符合他性格的行為,江識意在你們這一輩中一直都很拔尖,在生意上算是有天賦,現在清醒過來,他必定接受不了現如今的自己。”
斯悅有些遲緩地“哦”了一聲,然後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沒辦法,隻能綁起來。”
“救治成功的可能性很低,阿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斯悅點了點頭,想起來現在是在和白簡打電話,又“嗯”了一聲。
“掛了。”斯悅看著燃起來的炭火,“我先吃飯。”他聲音有點嘶啞。
白鷺在烤架上擺了一溜的牛羊肉,還烤了兩片洋蔥。
斯悅坐過去,很順手地就拿了一把海鮮放在烤架上,被炙烤得火紅的烤架立馬發出滋滋的響,白煙升起來。
“你不是不喜歡洋蔥?”斯悅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白鷺,畢竟之前,白鷺每天都抱著海鮮生啃,讓他吃洋蔥辣椒之類太刺激的,估計和要他的命沒什麼區彆。
白鷺想了想,答道:“早上阿姨做了洋蔥肥牛,我覺得好好吃啊,所以我現在把洋蔥和牛肉也加入了我的菜單。”
斯悅有些打不起精神來,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烤,白鷺在吃,隻有白鷺把串兒遞到他的嘴邊,他才會給麵子吃一口。
煩得很。
入夏在草地上滾了一圈兒,背著一身的草葉朝斯悅跑過來,滾在他的腳下。
斯悅在烤架上挑了一串兒沒有加作料的牛肉,用剪刀剪成小塊兒,吹涼之後喂給入夏,入夏雖然牙還沒長齊,但並不影響它吃肉,它囫圇咽下去之後還意猶未儘地舔了舔斯悅的手指。
白鷺挑著肉吃,海鮮都留給了斯悅。
斯悅雖然現在能接受海鮮了,但也吃不了太多。
白鷺吃完以後,抱著入夏就一起滾到院子裡的草坪上去了。
“阿悅,你吃不完就放著,等會我餓了我來吃。”
在白鷺眼裡,沒有一日三餐這個概念,餓了他就能吃一頓。
斯悅低頭看手機,看見了周陽陽發來的消息,辛苦他了,被隔離在研究所還要觀察外頭。
[江識意被抓到了???]
[我就說昨天晚上怎麼不是蕭暗來給我送飯,我今天和來給我送飯的人嘮了一會兒,他說情況很嚴重,腦子有一半已經病變了,要麼直接切,你明白吧,就是切腦袋啊臥槽,那怎麼能切,切了會失憶和變蠢吧?]
[而且,江識意的內臟表麵都有魚鱗,需要的食物很多,還不能是人類吃的什麼饅頭包子,得是血淋淋的生肉。而且,他的隔離室和我一層樓,今天我就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拎著一桶生肉走過去,我大概能聽見,就是直接倒進去的。]
[這他媽不是和畜生一樣嗎?]
[江識意他怎麼受得了?]
斯悅的手指在鍵盤上停留很久,才回複了幾個過去。
[沒辦法,看實驗室能不能治好吧。]
除此之外,他的確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是和周陽陽一起感慨惋惜還是罵江識意自作自受,他都覺得特彆消耗情緒,特彆疲憊。
發完消息,斯悅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白色的鱗片幾乎覆蓋了整麵手背。
得,他就知道它們又會跑出來。
斯悅已經習慣了,他往下滑,看見程玨在早上也給自己發了消息。
[程玨:明天晚上要彩排,你來不?]
斯悅想了想。
[來。]
節目單已經報上去,他們班兩個節目都被留下來了,斯悅的節目沒有經過篩選直接過的,郭水還為此發了一個朋友圈嘲笑隔壁院的籃球隊。
大意就是我們班的人不僅會打籃球,還成績好,還會彈鋼琴,有些人呐,光是打個籃球都打不好。
他們的勝負欲真的很強,從Q||Q空間吵到朋友圈再到學校表白牆。
程玨給他截了圖,發現他們吵架的方式是鬥圖。
“......”
-
白簡下午沒在公司,去了一趟研究所。
研究所地理位置和白家差不多,在比較僻靜的郊區,四周是白家掏錢修剪的植物園,栽種著從四處搜尋移栽過來的稀有植物,專門打造適宜栽植的土壤和溫濕度。
研究所用的也是全玻璃製造,隻不過從外麵看不見裡邊。
一棵巨型的棕櫚樹倚靠著研究所大門,寬闊的樹葉像一把巨大的傘遮蓋在上邊。
02帶路,路過時還不忘說一句,“它再這麼放肆,明天我就讓人把它砍了。”
白簡可以從員工通道進入大廳,蔣雲和蔣雨得通過三層全身掃描。
蕭暗穿著全套的防護服,和昨天一樣的裝備,他將手中的防護服遞給白簡,幫助白簡穿上,拉好背後的拉鏈。
白簡一邊戴護目鏡一邊聽蕭暗說。
“從0410的病變組織中提取出來的東西,繁殖速度驚人,我們試著在它旁邊放一塊兒生牛肉,不到一個小時,牛肉表層就出現了細小的灰白色鱗片,”蕭暗用公式化的語氣繼續道,“切開後,我們發現牛肉內部已經發生了輕度病變。”
白簡微微皺眉,他戴上護目鏡後,望向蕭暗的眼神越發顯得冷淡沉靜,蕭暗有些不太敢直視白簡,哪怕他不是人魚,不受血脈影響。
“本來我們打算先用白鼠實驗,02提議先用生肉,但生肉畢竟失去了活力,可能沒有本身菌群作為抵抗力,所以我們又使用了白鼠,結果現在就能看。”
蔣雲和蔣雨也穿上了防護服,他們仍舊跟在白簡身後,但氣勢差了白簡一大截。
隔離室都在同一層樓,不過也分區域,周陽陽的隔離室就在入口處,沒有分級,因為沒有任何危險性。
江識意的隔離室則在走廊的最末端,旁邊有配套的實驗室,每隔兩個小時就要全屋消殺一次。
周陽陽聽見了走廊裡的動靜,他站起來,趴在門上。
都穿著防護服,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但他認識蕭暗,蕭暗那死樣子,化成灰他都認識。
“蕭暗!晚飯我想吃燒烤!給我燒烤!!!”
蔣雨往後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他知道江識意也被關進來了嗎?”
“知道。”蕭暗答道,“昨晚就知道了,鬨著要出來看,鬨了半個多小時。”
“......”
他們沒有立即去查看江識意,因為實驗室的門開啟之後,實驗室與江識意的隔離室相鄰,中間的牆打通,是一整麵厚重的玻璃牆,所以不需要特意去查看。
在實驗室便能看見江識意的狀態。
牆角的方形容器裡還盛放著鮮肉,不像是動過的狀態。
白簡看了一眼,問蕭暗,“他不吃東西?”
“從昨天晚上到這裡開始,他就不吃不喝,淩晨咬手腕過後,我們打了營養針給他。”蕭暗拿出遙控器,嵌入牆壁的試驗台緩緩移動出來。
玻璃箱裡的小白鼠還活蹦亂跳的,聽見有動靜,立馬在箱子裡跑來跑去。
精神得過了頭。
白簡站在一旁,垂眼看蕭暗和他的助手操作。
小白鼠被用鑷子夾出來,立刻卷起來想要咬人,助手用另外一隻鑷子夾住它的頭,按在試驗台上,抽了一根鋼針,對準頸椎插下去,小白鼠掙紮了一下,就不動彈了。
拔出來的鋼針上沾上了小白鼠的血液,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伴隨著空氣飄上來。
助手眉心都沒皺一下,換了器械,緩緩剖開小白鼠的腹部,腹腔展現在幾人視線內——所有臟器已經被變成了灰白色,仔細看,不是灰白色,而是臟器表麵長滿了灰白色的鱗片,血液散發的腥臭味有些刺鼻,粘度比正常的血液要高很多,顏色卻是鮮紅的,紅得紮眼。
蕭暗讓助手收集標本,送入儀器內檢測,清理台麵。
良久,白簡問道:“和江識意的情況一樣?”
“一模一樣,”蕭暗答道,“但江識意還有一點兒意識在,有時候是清醒的,我們已經決定下周換第一遍血,切掉病變的腦組織。”
“但我們會征得他的同意,如果他不同意,我們不會強製采取治療。”
“03提出了比較溫和的藥物治療手段,我們通過在10隻白鼠身上試驗,藥物剛注射進去不到十分鐘,就被病變組織消融吞並,治療速度趕不上汙染物的繁殖速度,所以隻能采取比較野蠻的方式。”
“雖然在外邊的醫院這個手術的風險很大,但研究所人人都能做這個手術,隻不過後遺症很多,也很正常。”
蔣雨歎了口氣,“切腦子,能沒有後遺症麼?”
“你去忙,我再看看。”白簡讓蕭暗一起去幫助手檢測,儀器使用的流程有些複雜繁瑣。
實驗室很寬敞,蔣雲看著走遠的蕭暗,眉頭緊皺,“白簡先生,臟器長鱗片.....有些眼熟。”
有好幾個裝著小白鼠的玻璃箱子,蔣雨彎腰看著剩下的實驗鼠,“和之前始祖一樣的手段,簡直是一模一樣,本來我還以為隻是普通的實驗失敗,昨晚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麼強的攻擊性,一般的人魚基因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蔣雨心臟砰砰直跳,他感覺比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要大,“哥,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