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韌和03站在門外聊天,時不時朝裡邊看一眼,怕0410異變跳起來和斯悅產生衝突。
03拍拍李韌,“放心,我跟你說,完全沒這個可能性,0410有時候突然控製不住開始打砸東西,傷人,我們就給他放斯悅的語音,他立馬就安靜下來了,沒事兒,放寬心。”
李韌訝然,小白人魚的聲音還有這個奇效?
可以考慮列入待研究項目之一。
記錄本上都寫滿了。
斯悅從隔離室出來,將本子丟進李韌懷裡,兀自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李韌低頭翻著記錄本,上邊的每個病程,江識意都描述清楚了,關於他自己感受到的身體變化,他自己的主觀感受,很配合嘛。
“可以下班了。”李韌在後頭喊。
斯悅回了句“知道了”。
從研究所離開時,天已經擦黑,最後一抹晚霞還浮在山巒之間。
研究所到白家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家也不過八點出頭的樣子,斯悅在市中心耽擱了會兒,路過一家花店,店長正在外邊桌子上包一束半人高的花束——白色繡球是主角,搭配了一些斯悅叫不出名字來的小花,幾支尤加利也格外修長翠綠。店長包得很認真,連有人靠近都沒察覺到。
“這個,我能買走嗎?”
很禮貌又明朗的少年音。
店長停下手裡的活,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個穿白t恤淡藍色牛仔褲的男生,年紀一瞧就不大,超過二十算他白活了。
“這個要一千五,你確定要?”
站在眼前的人穿著很普通,不太起眼,雖然氣質很出眾,但一千多買束花
斯悅抬手,掃了付款碼,付了錢後,他指了指花,“我能帶走它了嗎?”
斯悅是不太喜歡這個東西的。
他對花啊草啊藍天白雲啊這些玩意兒,他覺不出什麼特彆之處,但白簡喜歡,白家的院子各種各樣的花都有,繡球也有,隻不過斯悅很少見著這樣雪白的,是有點好看,白簡應該也喜歡。
斯悅抱著花,小心翼翼塞進了副駕駛,關上車門後,他沉思兩秒鐘,又重新打開車門,給花綁上了安全帶,才滿意地回到主駕。
圓月懸掛於夜空。
黑色賓利駛進車流,很快不見了蹤影,店主看著車尾砸吧嘴,這麼有錢的嗎?難怪買這麼貴的花眼睛都不眨,他本來還擔心價格定得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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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16。
斯悅也不知道這算一個什麼日子,但至少不算壞,白簡不用再獨自麵對月圓時的返祖,他會變成誰,他會變成什麼,斯悅都會陪著他。
和過去和解後,詛咒也將不再是詛咒。
院落繁華盛開,斯悅抱著花,看不見路,笨拙地擠進小門,入夏在院子裡有它的豪華狗彆墅,它此刻已經被迫進入夢鄉,如果它不進入夢鄉,它就要進入返祖後人魚的口腔。
陳叔從後門來,又從後門回。
“白簡看起來怎麼樣?”
陳叔也不好說,但還是得說:“挺正常的,已經睡了。”
“睡了?!”斯悅不可思議,這就睡了?這才幾點?
斯悅不信。
進了主屋,斯悅直接往樓上跑去,他氣喘籲籲衝到了三樓主臥。
主臥的燈是亮著的,但床上沒有人,斯悅踩在地毯上,聽見水麵被撥動的聲音,他敏感地察覺到了聲源來自於哪裡,來自於誰。
白簡趴在岸邊,他黑色的長發散在腦後,沉在水下,漂浮在水麵,不像溫順的海藻,像魔鬼的爪牙。
池水泛著藍,水紋層層推開,能看見底下巨大黑色魚尾的虛影。
斯悅抱著花,站在距離白簡約莫三米遠的地方,不敢再往前挪動。
他在路上時那股輕鬆的心情全都被此刻的白簡給衝散了,虧他還覺得現在的白簡一定和以前不一樣,以前是瘋狂白簡,現在肯定是溫柔白簡。
實際不然,返祖後的白簡,仍舊與以前彆無二樣,他用不見任何的雜質的黑色瞳仁緊緊盯著斯悅,斯悅每呼吸一次,他的尾巴就在水下撥動一次。
哪怕隻是伴侶的呼吸,也令他感到興奮。
“這個花,我在下班路上買的,感覺很好看,送給你。”斯悅咽了咽口水,沒得咽,他嘴裡因為緊張而發乾。
白簡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謝謝。”
“來。”
“阿悅,來我這裡。”
人魚現在對花不感興趣,不管是繡球還是百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都不配與它的伴侶相比較。
甚至,它們很礙眼。
斯悅將花放在了靠牆的櫃台上,慢慢朝白簡走去,還好,白簡並未顯得像第一次返祖時那樣窮凶極惡,令人毛骨悚然,還好,還好。
斯悅在白簡跟前緩緩蹲下,還好,還好。
“你”
一個字隻說出了半個音節,斯悅的脖頸便被人魚的蹼爪一把掐住,拖入水中,人魚自身的反應速度快過於斯悅的意識,純白色的魚尾像一輪月牙一樣滑入水下。
斯悅喝了很大一口水,再浮出水麵時,小人魚雪白色的頭發又幾縷黏在了臉頰上,順著往下,纏繞著他的脖子。
白簡用手幫助斯悅將頭發撩到耳後。
斯悅的麵容被池水浸透,顯露出一種神像雕塑般的精致與聖潔。
雪白色的魚鱗出現在斯悅的手臂上,耳後,脖頸上的零星幾片,肩頭,腰側,沿著腰線往下,顏色越來越深,由透明到半透明,由半透明到濃重的白。
黑色人魚的蹼爪沿著那線上的魚鱗一片一片撫過。
斯悅感覺自己魚尾上的鱗片也在被撫觸。
是黑色人魚的魚尾,和它的魚鰭。
斯悅還是小人魚,比不得白簡這般年長的人魚,他尾巴小一些,精致一些,而黑色的魚尾,陰暗,烏黑,強壯,尾鰭可以將白色小人魚魚尾的三分之一儘數包裹。
包裹,任他所為。
白簡的表情格外溫情脈脈,他單隻手就能將斯悅的臉捧住,它垂首,細細密密的吻落在斯悅臉上,潮濕,冰涼。
“阿悅,你覺得如何?”
魚鰭的其中一條來到了隱秘的地方。
它擁有主人的意誌,它會自主探索,它會幫助主人獲取主人想要的東西,它是主人表達想法的工具。
斯悅對人魚還不足夠熟悉。
白簡咬著斯悅的下頜,留了一排牙印,他摸著那牙印,兀自笑起來,“阿悅真好看。”
斯悅眼眶被池水浸洗得濕潤,他覺得白簡又瘋了,比第一次返祖時還要瘋。
“你覺得我很可怕?”白簡單手掐住斯悅的腰,將他托起來,讓斯悅與自己平視。
斯悅眼前,是半邊臉都是黑鱗的黑色人魚。
像一張麵具。
它們從白簡的皮膚底下生長出來,沿著耳後,沿著脖頸,在白簡胸膛處停止生長。
斯悅搖頭,他抬起自己比黑色人魚要顯得精致許多的手,白色魚鱗與黑鱗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動物界最原始的美迸發在此刻。
“我覺得,很酷。”斯悅湊過去吻了一下白簡眼角的黑鱗。
話音一落,斯悅就聽見了來自於白簡喉間一聲低而短促的獸鳴。
纏著斯悅魚尾的黑尾也緊了幾分,而那魚鰭,越發放肆,它獲得繼續探索的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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