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上課,圍攏在海晏周圍的人終於散了,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準備上最後一節課。
河清拉起海晏的手。
想溜了。
海晏看他那滴溜溜直轉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離開之前,海晏還不忘衝著進來的老師點頭示意。
意思是,我帶我家小孩先走了,老師放心。
其實老師也沒什麼不放心的,河清本來就是一個不用人操心的好學生。
雖然畢業了,但是海晏手裡的電梯卡還在,“特權”也似乎沒有被剝奪。
海晏每天穿著校服來,他完全融入了南城中學的初中部——畢竟初中高中校服統一。
“寶貝兒,你要帶我去哪呢?你想跟我說些什麼嗎?”下了樓,海晏還勾著河清的手不放,他心裡還惦記著男孩剛剛跟他寫了一半的話。
“因為我跟阿晏是……”後麵跟的會是什麼?
海晏非常地好奇,然而出於必須保護對方麵子的緣故,所以才沒有當著其他人的麵直接問。
當然私底下,就不用擔心這麼多了——海晏也很愛看河清隻對他流露出的小表情,特彆可愛。
果不其然,河清有些害羞,不僅沒點動作上的表示,就連呼吸聲都變輕了。
左手沒有收回去,河清隻用右手推輪椅,“沒有手寫字”這一點表現得明明白白。
海晏特地轉回頭來,盯住他,看見男孩撇開了頭,泛紅的耳朵卻在一秒鐘便出賣了他。
海晏很想笑,但是又怕這一笑直接把男孩笑得縮回殼裡去,強忍著笑意,他偏過頭蹭了蹭河清還搭在他肩上的手臂。
“你哥不逼問你,等你什麼時候想告訴我了,不用我問,你也會說。”
回應海晏的是河清俯下身來,貼著他臉頰討好似的蹭了蹭。
·
初中的課程沒多久就結束了,也就意味著陪伴河清一塊上課的日子畫上了句號。
雖然短暫,但至少海晏是滿足的,河清也是。
和海晏朝夕相處的時候,幾乎是在分彆倒計時的日子裡,河清腦子中偶爾會閃過一兩個念頭是:我不在阿晏身邊了,他一個人生活,方便嗎?我怎麼做才能更好地照顧到他呢?
總是愣神了很久很久,才會恍惚地
想:那……他會想我嗎?
這個想法一般隻搖晃了兩秒,就晃過了。
這種問題其實並不值得河清困擾,而海晏估計也很樂意笑著回答他:
“想啊,我除了我們家寶貝兒,還能想誰啊?”
但是今天,關於“想不想”的念頭在河清的頭頂盤桓許久。他半跪在地上給海晏收拾行李,把行李箱打開平放在地麵上,逐漸將其填滿。
海晏的衣服也不算多,還都是差不多的款式,亙古不變的黑白灰。收拾起來相當容易,疊起來,再平整地放進去就完事了。
衣服都整好了,河清鼻尖飄著清新的洗衣液味道,他皺皺鼻子,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房間的大床。
床頭邊扔著海晏早上才換下的睡衣,亂糟糟的,枕巾也皺成了一團。
這人今天掐著點,趁著班主任還沒搬辦公室,趕著回了學校一趟——一般帶完一屆高三的老師,都會回到高一,重新帶一批新的學生。
河清晃了晃腦袋,把睡衣疊好,私心是不想讓海晏把這套衣服帶走。反正現在洗,也乾不了了。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塞在自己的枕頭底下。
枕頭變高了一些,不知怎麼的,河清安心了許多。
·
河清當然去送了海晏。
海晏偷瞥一眼男孩繃得緊緊的臉頰,他就隻是坐個地鐵去隔壁區而已,來回撐死一小時,怎麼搞得跟自己要出國留學一樣呢?
他伸手牽住河清,帶著安慰,輕輕晃了晃。
海晏知道自己拒絕男孩跟從的行為,把他給“氣”到了,賭氣不搭理也是正常的反應。
手是任由海晏抓著,可惜河清沒有半點回握的力度。海晏側頭看去,男孩臉頰微鼓,一副氣嘟嘟的樣子。
海晏心裡跟被貓抓了似的癢,他都有點舍不得走了,甚至有乾脆休學一年,一直陪河清考上高中的想法。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僅河清不會同意,他也不允許自己放任自流。畢竟更快地長大,充實自己,才能更好地保護喜歡的人。
海晏最後還是采取了慣用策略,一個字,哄。他的男孩最好哄了,特彆乖。
捏了捏河清掌心,海晏又把他的手放到臉頰旁,蹭了蹭,“寶貝,我不是不讓你去,隻不過我
到那也人生地不熟的,總不能逮你過去當苦力吧?”
河清聞言,立馬轉過頭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閃著光,仿佛刻著“我願意當苦力”這幾個大字。
海晏忍不住笑出聲,這還沒開始哄呢,他的崽就主動跟他“和好”了。
太可愛了吧。真受不了。
“所以呢,等我混得差不多啦,再邀請我們家河清小寶貝過去玩,好不好?”
海晏說的話,側過頭呼出的氣全部打在河清的手背上,暖暖的,帶了點癢。河清想縮回手,又舍不得。
地鐵沒那麼難等,海晏裝不知道,放跑了好幾班他要乘的。
在這車站也耗了不少時間,本著“長痛不如短痛”的原則,海晏在河清的手背上輕啄一口,自己推著輪椅上了三號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