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則衍沒有說話。
先太子與霍家的冤屈,先帝知曉嗎?也許先帝並非不知,隻是那時重病之下驟聞逼宮一事,難免亂了心神。
或許先帝一早便忌憚太子,疑心霍家,想借此事做個敲打,隻是不曾想宣平侯霍譽年邁體弱,難受詔獄之苦,沒幾日便感染惡疾,暴斃而亡,而先太子又於獄中自戕以證清白。
聽聞先帝在知曉先太子自戕後不久,便病情加重,駕崩離世,六皇子梁珣恰在此時掌控了大權,順理成章地登上了帝位。
時至今日,霍則衍怎會不知,是梁珣與霍則桓二人在暗中謀劃好了這一切。
他們能做到今日這一步,自不會讓霍家與先太子有洗刷冤屈的機會。
他心中隱隱起了一個念頭。
實際上,他詔獄時,在流放路上,這個念頭早已起過無數次了。
銜霜不知霍則衍心中所想,她擔憂他還在因霍家之冤而難過,便小心翼翼地在他麵前晃了晃手,對他道:【公子還是早些歇息吧,興許歇上一宿,明早起來身子也大好了呢。】
見他嗯了一聲,她亦如釋重負地倚在洞角,閉上了眼眸。
洞內雖不至於小得讓他們緊挨在一處,但與霍則衍共宿於此,銜霜卻有些難以入眠。
到底是夜裡,到底是這樣狹小的地方,到底隻有他們二人。
銜霜想著,耳垂也微微發燙了起來。
黑暗中,她悄悄睜開眼,去看霍則衍,隻見他闔著眼,似乎已經睡著了。
好像也隻有現下這個時候,她才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他,不用害怕被他發現。
銜霜看著他,思緒卻逐漸飄遠。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霍則衍的時候,也同今日這般寒冷,隻不過不是漫天飛雪,而是大雨滂沱。
那是她十三歲那年的深冬,撫養她長大的夏婆婆因病離世,為了湊出銀錢讓夏婆婆體麵安葬,她聽從了好心鄰居的建議,去京城街道上賣身。
京城街道上熱鬨繁華,人來人往,時不時也會有好奇的人走過來詢問,在發現她是個啞巴後,便也失了興趣。
沒有哪個大戶人家願意收留一個啞巴當丫鬟,銜霜能理解,卻不肯死心。
她是個棄嬰,幸而被無兒無女的夏婆婆收養,兩人相依為命數年,感情深厚,如今自是不能看著夏婆婆去後無所。
等到天上飄起了綿綿細雨,街道上的人愈來愈少,她也還是不肯離去。
雨愈下愈大,伴隨著陣陣凜冽的寒風,銜霜拂去麵上的雨水,蹲下了身子,抱緊了自己。
冷,她覺得好冷。
夏婆婆走了,今後她便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她想著,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她趕忙站起身,看著一輛馬車在距自己僅幾米開外的位置停下,坐在前頭的車夫緊握著韁繩,衝她破口大罵:“沒長眼睛啊?你知道你衝撞的是何人的馬車嗎?”
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