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衝破,並不容易。
……
與此同時。
龍頭山頂,慘綠色的瘴氣繚繞。
在這霧蒙蒙的瘴氣之中,一座三丈三高的祭台迎風屹立。
台上四角有四個火盆,火焰熊熊,中央設有供案,案上擺著一個巨大的陶碗,碗上刻畫著咒文雲篆,此時微微閃爍銀光,碗中有皎白的清水,好似一輪明月。
在那祭台之上,正有一人頭戴麵具,身披法袍,手拿法杖,對天獨舞。
她明明是個人,但瘴氣飄動間,隱隱能看到她周身晃動的虛影,散發著無窮的威壓,那是一頭狐狸,身後飄蕩著九條巨尾!
隨著她的動作,九尾天狐細長的身體不斷扭曲抖動,帶著詭異的節奏和韻味,仿佛與天相接!
天狐一族,祭天之舞!
此人正是北元兩大護國法師之一,黃金家族血裔,勃爾隻斤·蘇日格!
此時臨近傍晚,還是下午,太陽高掛,並不是正式施法汲取星月之力的時候,但碗中已有月華不能有失,仍需以術力維持,每隔三個時辰施法一次。
那些皎白的清水,就是過去十四天積攢的月華。
今晚會是月圓之夜。
當月光流入碗中,與沿口齊平,就是天狐通天神術【星火焚城】發動之時!
台下站著五個蒙古人,神色肅穆,其中四個分守四方,不動如鐘,剩下的壯漢坐在不遠處的一塊岩石上,手臂上站著的一隻【玉爪海東青】。
海東青號稱“萬鷹之神”,乃是百鳥中的王者。
尤其玉爪海東青,能高鳴於天,號令天下群鳥。
不多時,獨舞結束,碗中“清水”更加皎白。
蘇日格盤膝坐下,閉目養神。
“國師!不好了!”
忽然,兩道身影神色焦急,飛快逼近。
其中一人一身白,頭戴蓮花帽,明顯的白蓮教打扮,是劉明瑞的師弟,姓巫,名道德。
另一人穿著苗族服飾,臉色慘白如死人,神情陰翳,乃是昔日五毒教護法,“陰魔”明本仁。
岩石上的壯漢身形一閃,攔住兩人。
“國師!”
明本仁也不意外,立刻向著祭台抱拳道:“棺材山那邊出事了!有個錦衣衛易容混入地洞,暴露了兩部苗蠻位置,蒙克也被襲擊了,大軍湧入,戰鬥已起,情報很可能要泄露!”
“不可能!”
台下西南角防守,蒙古箭神,那日鬆睜開了眼睛。
他銳利的眼睛掃向明本仁:“蒙克得我親傳,怎麼可能會被輕易襲擊,他練的瞳術足夠他遠觀數裡,更不可能看不到明軍湧入!”
明本仁凝重道:“在下已經問清楚了,那個趙無眠先是易容田興臣混入地洞,不知為何奪得了羅鬼部寶物千年冰蠶,又易容田應爵出來,假意放出冰蠶,讓其他苗人配合抓捕,當著蒙克的麵施展術法,駕馭冰蠶。蒙克大人一時不慎,錯信了他,之後其他苗人被支開,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看地洞口的痕跡,二人已經打起來了。半個月前,趙無眠還是二境,現在應該也差不多,蒙克大人一味閃躲,多半是中了他的劇毒暗算……”
“這個朝廷的狗腿子一貫陰險!”
巫道德攥緊了拳頭,陰冷道:“找出‘行屍’劉善雲的是他,找出我教暗堂口,殺我女兒的還是他!我一定要讓他不得好死!”
紅袖招三大花魁之一,幫助行屍躲藏的那個巫秀寧,就是他的義女。
明本仁也跟趙無眠有毀行屍之仇,二人都是又恨又怒。
那日鬆臉色陰沉下來。
如此說來,蒙克還真有可能中招!
明本仁繼續道:“剛才那邊還傳來消息,已經殺到兩部藏身地的鄧愈,突然傳令,緊急調回鄭遇春和一半千總回防大營,他們很可能已經知道了……”
這下所有人都睜開了眼睛,齊刷刷看向蘇日格。
蘇日格依舊端坐在祭台上,用蒙語說道:“那日鬆、海日古,你們帶這兩個漢人去半路阻敵,周邊襲擾即可,拖延時間。”
“是。”
那日鬆和那名養海東青的壯漢以手捶胸,躬身領命。
“岱欽,你帶兩百名親衛結陣防守龍頭山。”
“是。”
防守東南角的漢子也站了起來。
蘇日格揮手:“去吧。”
岱欽率先離開,那日鬆取出弓箭,身形閃爍,消失不見。
“又把人丟給我……”
海日古看那日鬆自顧自離開,歎了口氣,對身旁的兩人道:“國師有令,命我等於半途阻擊敵人,今夜是最後一夜,隻要撐到子時,這十萬大軍便潰敗無疑!還望二位全心辦事!”
二人當即表示:“事關重大,自當儘心!”
“很好。”
海日古一揚手,手臂上的海東青振翅上天,身體迅速膨大,眨眼之間,就從一隻兩尺高的雪白矛隼化身成一頭翼展過八米的巨鷹,神駿非凡!
玉爪海東青張口啼鳴,聲震九天。
霎時,音波擴撒,方圓三十裡的鳥雀聞聽,全都身體僵硬,自發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
隻聽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那聲音越來越大,漸漸鋪天蓋地,聲震如雷。
二人神色一凜,抬頭看天,隻見四片濃重黑雲以極快的速度,朝龍頭山湧來。
仔細一看,那哪是什麼雲,分明是從四方趕來的成千上萬隻各種各樣的鳥!
蒼鷹、鷂子、烏鴉、喜鵲、遊隼、夜梟……
日光之下,無數鳥雀宛如連天烏雲,疾飛而至,浩浩蕩蕩!
“不能讓這些官軍撤走。”
海日古抬手指向東方,口吐一字:“殺!”
玉爪海東青仰頭向天。
“唳!!!”
又一聲啼鳴,仿佛能穿雲破石。
所有鳥雀以悍不畏死的姿態俯衝而下!
就像無窮箭雨筆直地射向營地,射向支援趕回的鄧愈、趙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