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開動,坐在副駕駛位的羅敏問道:“他是我二哥的朋友嗎?”
“嗯,經常給你二哥跑跑腿,能這會兒過來肯定是有事兒,我等下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事兒,著急不。”
“哦”
沒過多長時間,李言誠就從胡同裡走了出來。
看到他出來,一直站在路邊注意著這邊的瘦猴忙小跑過來。
“李哥”
“什麼事兒啊瘦猴,怎麼過年不在家呆著還要出來。”
一邊說著,李言誠從口袋掏出一包沒拆封的大前門丟了過去。
“給,拿去抽。”
“哎,謝謝李哥。”瘦猴連忙雙手接住。
“李哥,我過來找羅哥是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兒要跟他講。”
“什麼事兒,能跟我說不?今天初二,羅揚回他老丈人家去了,等回來估計就晚上啦。”
“倒是沒什麼不能跟您說的,說起來這事兒跟李哥您還有關。”
“哦?跟我有關?”李言誠微微一愣,緊跟著他就反應過來昨晚上他老婆跟他說的那番話。
“是不是羅揚讓你們暗中調查前些天有人暗殺我的那個事情?”
“差不多,但不是暗殺您的那個事情,他跟我們說,暗殺您的人已經被抓住了,但還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羅哥說,暗殺您的那人同時還在做其他事情,想搞破壞,他讓我們偷偷調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人偷著私藏一些材料。”
“怎麼,你們查到了?”李言誠挑了挑眉頭,有些詫異的問道。
這個瘦猴能跑過來說有重要事情找羅揚,那應該就是查到什麼東西了。
瘦猴先是點點頭,緊跟著又搖了下頭:“李哥,查沒查到什麼我不知道,但有一個幫羅哥調查這事兒的昨晚被人殺了。”
!!!
“你說的被殺了,不會是在東直門北橋那邊吧?”
瘦猴的話讓李言誠一下就瞪圓了眼睛,瞬間他就想到今天淩晨那會兒陸方陽過來叫金智海出現場,當時說是那邊發生命案,現場蹊蹺,這該不會是一件事兒吧?
“呃……李哥您已經知道了?”
還真是!
“誰被殺了?”
“是羅哥以前還在那個委員會監察室當科長時的一個下屬,叫卜誌學,現在是四科的副科長。
我聽轄區派出所一個去過現場的治安員說,現場老慘了,腦袋都被砸開花了,如果不是身上有工作證,都看不清長什麼模樣了。
我一聽死者叫卜誌學心裡就是一咯噔,前兩天羅哥給卜科長布置任務的時候我還在場呢。
李哥,您說這卜科長被殺,會不會是他查到什麼了啊。”
提起這事兒,瘦猴這個年輕人的神色間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說話的尾音都是顫抖的。
是該害怕,他就算是混混,也還是個普通人,死人了,死的還是個熟人,死狀還那麼慘,做的事情他還也在做,是個人都會感到害怕。
就像社會局的這個一線偵查員,行動隊員,或者說那些公安乾警,再或者部隊上那些軍人,他們麵對危險,麵對有可能會造成死亡的危險時不害怕嗎?
他們也害怕,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是父母的孩子,都是誰的丈夫(妻子),也是誰的父母。
隻是他們沒得選,他們肩扛責任,要對的起身上穿的那身衣服。
李言誠抬手拍了下瘦猴的肩膀。
“瘦猴,我不知道羅揚找了多少朋友幫忙調查,如果你能通知到,麻煩你去給他們都說一下,暫停所有動作,不要再查了。
我等下就聯係羅揚將這件事兒告訴他,讓他去那人家裡看看。”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錢,從中數出五張大團結,又拿出幾張糧票,一把塞進了瘦猴手中。
“這……這……李哥您這是乾嗎?”
瘦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手中的錢和糧票。
“拿著,就當是羅揚給的,你去請他找著幫忙的朋友一起去吃頓涮羊肉。”
“李哥,這錢我……”
“行啦,給你你就拿著,再說了,又不是給你一個人的,是讓你請那幾個吃飯,你們幾個人說到底其實也是在操心我的事情,我該有所表示。”
李言誠揮揮手打斷了瘦猴的話。
羅揚現在不比以前,手上並沒有多少閒錢,這次回來後,對這些一直跟著他的兄弟虧欠不少。
這幾個兄弟在他哪怕是到了西北那座小城還能聯係他,聽他的指揮,足以說明很多事情了。
“這……那我就不客氣了李哥。”
“用不著客氣,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你想辦法儘快聯係上另外幾個還查那件事兒的兄弟,讓他們都收手彆查了,你們幾個都注意自己的安全。”
瘦猴知道眼前這位既是羅揚的妹夫,同時也是社會局的一線科長,他說的話應該聽,於是便點點頭說道:“知道了李哥,我現在就去挨個通知一下。”
“嗯,麻煩你了,替我謝謝兄弟們。”
“嘿嘿”瘦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李哥您剛還說不用客氣,現在又跟我們客氣,您忙,我先過去了。”
“好”
站在那裡看著瘦猴過馬路走遠,李言誠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後眉頭同時也深深的皺了起來。
死人了!還是羅揚的兄弟,又是為了他的事情,這讓他心底不免有些自責。
都不用問,他就能猜到,剛才瘦猴說的那個死了的卜誌學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會慘遭毒手。
就是不知道那個凶手被抓住了沒有。
而那個凶手又是不是侯家兄的上線呢?
帶著這些疑問,他轉身向羅家快步走去。
他要將這件事兒通知一下羅揚,讓去把卜誌學的家屬慰問一下,然後再想辦法給予人家家屬一些補償,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然後他還要跟一處那邊打聽一下情況,看看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
幾個小時的時間轉瞬而逝。
初二下午三點多,陽朝團結湖公園附近。
侯家兄弟和溫紅軍共同的神秘上線,那個中年男人騎著自行車,自行車前杠上還坐著一個看上去四五歲的小男孩,這是他的小外孫,出現在這裡。
今天的天氣不錯,即便已經下午三點多了,西斜的冬日暖陽照在身上依然還是暖洋洋的,舒服的緊。
在公園門前玩的孩子不少,大人更不少,他帶著孩子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會顯得突兀。
將自行車在路邊停好,他抱起坐在身前的小外孫放到地上,小朋友馬上就大喊大叫的竄到了正在做遊戲的幾個同齡小孩子那裡。
他女兒家就在這附近,在這裡玩的孩子跟他的小外孫差不多都認識。
中年男人靠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笑眯眯的看著小外孫跟那些小朋友在一起高興的玩耍,看了一會兒後,他貌似不經意的轉頭左顧右盼起來,同時還從口袋裡掏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隨意的掃了幾眼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小外孫身上。
就這樣,直到一根煙抽完,他起身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抓住正跟小朋友一起玩的小外孫的胳膊,輕聲說了兩句話,這才放開胳膊,讓其繼續玩。
他則站直身體向公園大門另一側緩步走去,那邊有個公廁,他的目標就是那裡。
剛走了兩步,隻見他腳下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又向前走去。
不過就是這一頓,他的目的地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公廁,而是走了沒幾步便一屁股坐到了公園門前的台階上。
在外人看來,他似乎本就是打算過來坐到這裡,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平順自然。
可隻有中年男人自己清楚,寬大的棉衣下,他的身子已經有點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不動聲色的深呼吸了幾下,強行壓下那股想逃離這裡的衝動感,他伸手又從口袋掏出煙。
隻是這次不像剛才點那支煙時那麼順利,他那顫抖的手在劃到第三根火柴後才勉強將叼在嘴裡的煙點著。
外人看不出來,但此刻中年男人那看似平平如常的模樣下,心底早已泛起了驚濤駭浪。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剛才無意間發現了在此布控的社會局乾警。
說來也巧了,中年男人實際上並不認識多少社會局的人。
恰恰他剛才正準備往廁所那邊走,準備去往秘密信箱查看有沒有留言的時候,就讓他看到了一個他剛好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幾人之一。
而他認識的這個人,是行動二處的一名偵查員,叫葉懷義。
能認識,是因為二人都在城東食品廠家屬院住。
葉懷義的父親是食品廠副廠長,中年男人的妻子是食品廠勞人科的工作人員。
正是因為都在一個院子住著,所以中年男人知道葉懷義是做什麼的。
在自己的秘密信箱附近發現了社會局的乾警,還穿的是便裝,中年男人可不認為那家夥是大老遠的跑到團結湖公園來玩來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社會局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原本正常應該是一處的人在這裡布控,可一處因為經常在外拋頭露麵,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人還真不少。
最後局領導一合計,乾脆調二處的人過來布控。
二處的工作職責是對外,處裡的人很少參與內部案件的偵破工作,也甚少拋頭露麵,所以除了熟悉的人之外,幾乎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從事的什麼工作,用來布控不易暴露。
按理來說局領導的這個安排是沒毛病的,中年男人也確實知道幾個一處的人,像蘇孝同,田林君等等三四人。
可好死不死的他也能認識二處的一名偵查員,這是誰都沒想到的。
他看到了葉懷義,對方當然也看到了他。
“咦?他怎麼跑這兒來了?”
看到中年男人,葉懷義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之色。
“誰?”
在他身旁的是二處的一名女偵查員,叫唐玉,他們二人裝扮的是夫妻,帶著孩子來這裡玩。
聽到葉懷義的自言自語,唐玉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