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知遠招呼著大家落坐,邊吃邊聊。
許言跟其他人微微頷首,搭在臂彎的外套換了個手,袖子往上翻折兩圈,露出腕骨和一截小臂,燈光在他頭頂落下一層清冷的熾白,仿佛世界任何事都難以入他眼。
曲棲目光落在他空蕩蕩的手腕,甘甜的橘子在此刻變了味道,酸澀難咽。
天底下的飯局都差不多模式,推杯換盞,阿諛奉承。
出身社會這些年,不少人將酒桌文化學了個七七八八,不斷有人起身敬酒,說著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我怎麼越看許言越眼熟。”隔壁桌不知是誰開口,終於想起來,激動的拍手,“我想起來了,程宴舟,是不是?”
許言淺抿了口紅酒,嗓音清淡:“當時家裡送我回虞城讀書,不希望被打擾,所以換了個名字。”
“上個月我跟經理去銀戎開會,我還以為我看花眼了,果然是你。”剛說話的男人敬了許言一杯酒,“以後我們見麵的時間可多了。”
許言食指輕敲杯身,沒回答男人的話,隻淡淡笑了下。
京市銀戎,富貴圈封頂般的存在,不少金融精英擠破頭也難以得到一個麵試機會,說是每個金融人士夢想的地方也不為過。
程宴舟,銀戎新上任的主理人。
上一秒還熱鬨說笑的氣氛微妙的變了。
當曾經的同學搖身一變成為上流階級,心裡必然會出現不甘,羨慕,嫉妒,還有——
找個比自己混得還差的人,來安慰自己的那點虛榮心。
曲棲感覺到有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好戲的,嘲諷的,恍然大悟的。
“難怪呢,當初我們都以為你會和曲棲在一起呢。”另一桌挺著啤酒肚的男人先開了口,咧著一口黃牙笑,“原來我們都誤會了啊,也是,當初我們都覺得你們不合適。”
“是啊,我剛剛還奇怪呢。”男人話剛落,同曲棲一桌抱著孩子的女人接話,“聽說曲棲現在在送外賣,真的假的?”
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座的每個人都能聽到,登時無數雙目光齊刷刷落在曲棲身上。
“畢業這麼久,你們兩個舌頭還真是一樣的長。”方琳放下筷子,直接懟回去,“你有這個精力議論彆人,不如用在自己男人身上,也不至於你兒子在外麵多了個弟弟。”
“你胡說八道什麼?!”
被戳到痛處,抱孩子的女人臉色大變。
比起年少時的八卦,家庭的雞飛狗跳更能勾引人看熱鬨的興趣,畢竟大多數人最擅長的就是從彆人的坎坷中得到安慰和優越。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心裡清楚,我隻勸你閉上嘴巴,再擱這兒叭叭叭的試試。”方琳說著看向啤酒肚男人,“還有你,長得肥頭大耳的就老老實實低頭吃飯,豬吃食抬頭是要被打的不知道?不然過年隻能躺在門板上挨刀,到時候有的是機會給你叫。”
方琳是火炮脾氣,一點就著,不爽了管你是誰馬上就要罵回去,看熱鬨的人聽見她的話不由笑出聲。
喻知遠站出來打圓場,“都是同學,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彆鬨得不愉快,吃飯吃飯。”
班長在班裡人緣好,大家都願意賣他一個麵子。
剛剛被罵的兩人顯然忍不下這口氣,啤酒肚男人怒拍桌子,用戴著黃金的手指著方琳,“臭娘們你說什麼?讀書的時候我就看你不爽,整天一副大小姐的樣子,裝什麼逼,還有曲棲,在那裝什麼清高,誰知道被多少人睡——”
男人話沒說完,不知誰的杯子摔碎了,場麵霎時寂靜,空氣裡的溫度好似都下降。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所有人視線都看向許言,不對,應該是程宴舟。
程宴舟慢斯條理的喝完杯裡紅酒,高腳杯在指間翻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