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謝毓瓊如今在上海灘紅火?
開玩笑,能在國粹藝術院端著鐵飯碗的人,誰年輕的時候沒火過?如今戲曲沒早些年有那麼多觀眾買賬,連上舞台的機會都是老一輩藝術家怕文化斷了代,特意讓出來給年輕人磨練的。
對這樣的恩師先達,謝毓瓊縱有萬般不情願,於情於理也沒法拒絕李永軍的邀約。
當值的小姑娘見著謝毓瓊以後,就再也沒將目光從她身上移下來過,像是要將今夜頂漂亮又頂時髦的客人迎在腦子裡,眼睛還總往毓瓊腿上瞟。
毓瓊被服務生打量得心下一緊:她膝蓋上的淤青已經有好些天了,應當不像一開始那樣明顯吧?
毓瓊便被這麼看了一路,直到快走進包間,小姑娘才忍不住開口問道:“謝小姐穿絲襪了沒有,怎麼感覺一點也看不出來呢?”
聞言毓瓊失笑,原是一條玻璃絲襪鬨得,她還以為自己有什麼不妥當。
人家既問了,她也不藏私,在包間門口站定,與小姑娘說道:“你去滬東商廈2樓扶梯對麵的洋裝店問她們說要買玻璃絲襪,她們會給你拿的。記得和他們說要買國產的,質量和進口的差不多,價格要便宜一半咧。”
小姑娘聽完一疊聲說著謝謝,頗為不好意思,替毓瓊推開包間的門,迎她進去。
隻一見包間裡的模樣,毓瓊霎時吃了一驚。裡頭開闊得很,足足放了三張大桌,還貼著牆擺了許多茶幾沙發,與毓瓊料想的場景全不一樣。
申洋飯店裡這個叫“秦晉”的包間,她還真是頭一次來。此番看著並不像李永軍平日裡生意場上宴請賓客,這陣仗倒像是給人做壽。
興許是雨大的原因,已經到場的賓客人數遠坐不滿包間裡的三張大桌,身上多少被雨淋過的西裝也難係平日的風光。
其中隻一人,瞧著還是往常風采。魏槐檀今日裡穿了身蒼藍的長衫,帶暗紋的布料不顯雨點水漬,隻讓祥雲花樣更張揚幾分。如此一來,襯得他格外突出。
謝毓瓊手裡頭還提了一箱牛奶和一件衣服,在眾人投來的目光中,罕見生出些尷尬來。
幸而李永軍正與身邊一位模樣嬌俏的女學生說著話,並未注意她的到來。
魏槐檀最先起身,卻並未喊她的名字聲張李總貴客的到來。
他隻是走到毓瓊身邊,提走了她手上的東西,悄聲附在她耳旁提醒了幾句,“今天算是李總訂婚宴,正和他說話的那個陳家小姐就是他未婚妻。你這東西我先給你放到那裡,要是你想和李總當眾掰扯清楚,今晚不合適,咱們過兩天提。”
說罷,他將牛奶和衣服放到一處高高低低堆了不少禮的角落裡,帶著毓瓊與高師傅坐到一處去。
魏槐檀這番話可不是緩兵之計,他從來都是真心實意替謝毓瓊擋人的。
謝毓瓊對申國藝最滿意的就是這點——雖然上上下下的演員大多不希望看到自己得罪李永軍,但作為一團領導的魏槐檀卻毫不在意。哪怕槐檀行事更練達些,也始終和毓瓊統一戰線。
明明魏槐檀平日裡看著不是嫉惡如仇的人,在李總的事上會幫她,一開始還讓毓瓊頗不明白。
後來聽團裡的前輩傳他是為了一句“在上海唱/紅才算紅”,才扔下四九城裡的大好前途,來此地唱成“滬上第一老生”的。
聽完毓瓊便對魏槐檀的舉動釋然了,興許他就是這般隨性的風流人物。
要是上魏槐檀麵前念叨幾句“歎人生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