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槐檀被低了一輩的毓瓊凶了一聲,也不惱,隻叫對方先嘗嘗新上的菜。說教的話更是沒有,隻低低抱怨了一句:“小孩子脾氣。”
店裡的冷氣給得足,耳邊有潺潺水聲,湯汁裡還晃蕩著冰的蕎麥涼麵往嘴裡一送,總算將毓瓊的火氣壓下去些許。
可是思及馮伊伊加塞一事,毓瓊依然生氣。尤其是見過團裡如王祺德那樣的老演員的態度之後,更叫人憤憤不平。
毓瓊不由得又多說了幾句,“我和馮伊伊之間,哪個是受委屈的,哪個是做事不地道的,重要嗎?對王老師他們來說,無非就是給他們添麻煩了。”
“你管他怎麼想做什麼?他既然不願意,就讓徐瑞田替了他。王祺德那跟頭翻得不中看又不是一年兩年了,既然對工作不上心,就該給年輕人讓讓路了。”
魏槐檀溫言安慰著坐在對麵的後輩,三言兩語之間就讓今天主動站在毓瓊這邊的年輕武醜占了好大的便宜。
謝毓瓊這才順心了一些。
小粉的菜品一道道上來:黃金炸蝦、炸紫蘇葉……平時見過的、沒見過的,常吃的、沒想過能這麼吃的,應有儘有。
菜式豐盛,場子卻冷下來了。
魏槐檀一向能說會道,從不讓任何一句話落地上。以往謝毓瓊和他聊會兒天,兩人有來有往都不帶歇的,聊完一場水都要喝兩杯。
這會兒安靜下來,倒顯得很不像魏槐檀的風格。
謝毓瓊實在受不了異常的沉默,主動問道:“不是說要和我談談京劇團選送評獎的事兒嗎?怎麼剛要講到正事兒就不說話了?”
魏槐檀笑著搖了搖頭,喚服務員來撤下用過的菜品,再拿一壺新茶上來,似有長談之意。
他是在笑後輩的急切,還是在對後輩寬容地表達一種無可奈何?也許兼而有之。
可毓瓊又分明在對方眼中看出了三分自嘲。
像魏槐檀這樣的人物,自嘲從何而來?
在京劇團這種講究長幼尊卑的地方,前輩的八卦簡直是最高機密,是輪不著小輩們四處打聽的。但毓瓊到底也在團裡待了這麼些年,又是魏槐檀的主要搭檔,東拚西湊也能將他的生平拚個大概。
魏槐檀是從湖南的一個小漁村走出來的。十幾歲上乘了幾天幾夜的火車去北京考戲校,誰也沒想到他能考中。
當年考戲校並不比如今容易,不是學過體操、練過武術,身懷絕技,就是各省的文藝尖子,能唱會演。那次全國各地報名考北京戲校京劇班的人少說也有好幾千人,幾輪麵試下來能留下的卻隻有二三十人,偏偏是最沒希望考中的魏槐檀留了下來。
再後來,魏槐檀進團以後演什麼紅什麼,一時吸引住大多數戲迷的關注,不必細說。
能達到如此成就,天資卓越、勤奮過人兩樣上,缺一不可。
魏槐檀幾乎是現在所有青年演員奮鬥的目標,謝毓瓊已經拚儘全力才勉強能跟對方相提並論。像魏槐檀這樣的人也會有力所不能及的感慨嗎?
服務生走進包間上新茶的動靜才把毓瓊的思緒拉回現實中。
“……到時候我們團裡先做一個預審,我和周校長一道推你,這一關就算過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