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2 / 2)

回到診療室,唐母已經塗好藥膏出來,除了那個被擠破的水泡需要徹底清潔避免感染,其他的傷處不算嚴重,隻是得忍幾天疼。

唐湖和母親一起打車回去,到家後雙雙洗漱休息,傷口算是治過了,這件事卻沒有結束。

第二天醒來,她從中介公司那裡拿到地址,硬拉著母親去了工作的惠樂小區,找雇主要個說法。

“媽,這件事本來不是你的問題,但你要是繼續毫無原則地忍讓下去,等於在鼓勵彆人推卸責任,你說這是好事嗎?”

唐湖振振有詞地直奔母親從前上班的住戶家門口,還算有禮貌地按了兩下門鈴。

唐母緊追慢追的從電梯間追出來,幸虧腿腳好才沒落下:“但你現在有名氣了,會不會影響你……”

她不常進電影院,卻在電視裡看見過唐湖,心裡想炫耀一下,但怕亂說會給她添麻煩所以沒跟誰提起過,隻是一個人在家裡高興。

唐湖正是因為清楚母親的顧慮,才愈發不願意息事寧人,等了片刻,終於等到這戶人家的主人開門。

雷雷媽將防盜門拉開一條狹窄的縫隙,看見外麵站著個高挑的女人,戒備地往後縮了縮:“你找誰?”

唐湖將墨鏡往下拉幾分,隔著鏡框上方那一小塊空間看了她一眼:“我的母親在這裡幫工受傷,結果你連個道歉都沒有就讓她回去,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雷雷媽這才看見她身後的唐母,立刻委屈地扯起嗓門:“又想鬨事啊?我兒子的臉還傷著了呢,他還那麼小,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留疤,你們到底有完沒完?趕緊走,再不走我喊人了!”

唐湖今天出門時勾了眼線,讓眼型更加淩厲,一看就不是好打發的角色,雷雷媽心底便不敢生出輕慢的情緒,起碼不會像嗬斥唐母一樣嗬斥她。

唐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喊人吧,想喊多少喊多少,找記者算我欺負你。”

‘宿主,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找記者嗎?’w233對她一大早就親自登門的行為並不理解,‘以宿主對使用輿論的熟練程度,隻要公開身份說清原委,自然有人幫你解決問題。’

這種明顯占理的事情,隻要她發條微博不經意的透露一下雇主信息,估計這戶人家的資料明天就能傳遍互聯網,甚至不用她出麵解決,就有無數正義路人用永無止境的謾罵教熊孩子做人,還能秀一把母女情深。

唐湖選擇低調,倒不是覺得母親給人做家政工的事傳出去抬不起頭,都是靠自己的一雙手吃飯,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但互聯網容易將人的惡意發散至最大,一個處於狗都嫌年紀的小男孩玩什麼不好非得玩油鍋,很熊,很讓人討厭,但她還不至於什麼事都要借明星的影響力去攻擊普通人。

況且借刀殺人多沒意思,還是自己親自下場才痛快。

“你兒子已經八歲半了,也就隻在你眼裡是個斷不了奶的巨嬰,如果不是他作死,臉上肯定也不會留疤,怪誰呢?”

唐母在旁邊分辯一句:“是雷雷把剛洗好的蓮藕扔進鍋裡的,我已經提醒過他不要這麼做了,我可以不要道歉,但你也不能把什麼事都推到我身上。”

雷雷媽一愣,氣得叉起腰:“你說話怎麼這麼惡毒,看見我兒子臉上留疤很高興啊!”

“比不上你這個做親媽的惡毒,我隻是提醒一下他將來有可能會遭遇的下場,你卻是真的要讓他去死。”唐湖摘下墨鏡,說得一臉誠懇,“他今天往油鍋裡扔東西沒人管,明天就敢把鍋掀了火燒房子,留疤都算是輕的。不過你兒子毀不毀容又跟我沒關係,反正放火燒的也不是我家。”

網上說起如何整死不聽話的熊孩子,一群備受折磨的大人往往能對這個話題津津樂道,反正小孩子再怎麼討厭也不具備和大人一樣的武力值,由此誕生一批“拳打敬老院,腳踢幼兒園”的真英雄,卻很少有人敢對熊孩子的噸位不菲的家長撒氣。

然而撥開現象看本質,每一個熊孩子背後,都有一個熊家長在縱容。

唐湖最不愛跟心智尚未發育成熟的未成年人打交道,所以直接將矛頭對準家長。

說難聽些,遛狗不拴牽引繩,難道還是狗的錯誤?

雷雷媽被她的王霸之氣震得吞了吞乾涸的喉嚨,強撐著辯解:“誰說我沒管他,我、我罵他了啊!”

“你承認是自己兒子的問題了?”唐湖抓住她話裡的一點漏洞,視線輕蔑地掃過她全身,“那你的管教方式真是太有用了,希望哪天真的引火燒身,也能理直氣壯的跟他這麼說。”

這種熊家長管教孩子的方式,她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出來。

無論兒子做了什麼事都一味袒護,要是因為惡作劇受傷,比起教導他不該這麼做,家長會先責罵他怎麼這麼不小心,時間久了,孩子不敢承擔自己的過錯,甚至會因為害怕責罵而推卸責任。

世間最惡毒的不是欺淩,而是無條件的溺愛,普通熊孩子也能因此養成人間小惡魔。

說話間,又有個男人聽見聲音從屋裡出來,看見門口的唐湖迅速理清是怎麼回事,埋怨地推開雷雷媽:“怎麼又和人家吵起來了?昨天我沒回來你就把人趕走,我還想給家政公司打個電話解釋呢。”

雷雷爸一邊說著,一邊將唐湖和母親往屋裡請:“實在不好意思,你們進來坐吧,看看怎麼解決合適?”

他作為一家之主,回家後自然聽說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孩子淘氣差點釀成廚房事故,保姆幫忙擋了一把還落得一通埋怨,未免有些太不講道理。

然而妻子溺愛孩子,看見獨生子的臉上或許會留疤,又氣又心疼便什麼都顧不上了。

唐湖發現終於來了個可以溝通的正常人,卻沒有進門,從口袋裡掏出昨天沒扔掉的醫院單據:“道個歉,把醫藥費賠了就行,我趕時間就不進去了。”

她隻是不忍母親受了委屈還得不到公平待遇,不是來撒潑打架的,既然能用文明人的方式解決問題,當然不介意。

雷雷爸接過單據算了算數字,一邊從褲兜裡掏錢,一邊好聲好氣地連連道歉:“真是對不起您,來,雷雷也過來跟阿姨道歉。”

請得起家政工的家庭不會心疼這點醫藥費,而且明顯是己方理虧,不如痛快地點個頭認錯。

他連連呼喚了幾聲,始作俑者的小男孩才扭扭捏捏的站在玄關儘頭,緊緊閉著嘴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男人沉聲催促:“過來跟阿姨道歉。”

爸爸發火比媽媽發火可怕多了,雷雷昨天被教訓了一晚上,惴惴不安地鞠躬:“……阿姨對不起,我不該這麼玩,太危險了。”

他從前天不怕地不怕,然而清水遇到熱油以後炸開的動靜驚天動地,差點嚇破那顆沒經過什麼風雨摧殘的小膽子。

唐母點點頭,算是接受道歉:“……嗯。”

唐湖雖然還沒消氣,看了一眼那個小男孩臉上結痂的紅印子也不好再說什麼,從雷雷爸手中拿走錢:“就這樣吧,記著點疼。”

哪怕是孩子,知道撒嬌哭鬨都起不了作用,也可以好好的講道理,隻有大人才會先入為主的覺得小孩子什麼都不懂,隻能哄著慣著。

希望這個教訓能讓熊崽子回歸正途,不要到處惹事。

惠樂小區的單元樓裡,雷雷媽沒有攔住丈夫賠錢息事寧人,衝唐湖離開的方向翻了個白眼:“看看看,你怎麼不把眼珠子摳下來讓她帶走啊?見到個好看點的就走不動路了是吧?”

“我又不是故意看的,就是覺得那個人長得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電視上還是電影裡來著?”

另一廂,唐湖的認知度已經從“無人知曉”變成了“看著眼熟”,總算有了小小的提升。

她成功索回母親的醫藥費和誤工費,便不再多停留,拉著唐母離開小區,這筆錢不是什麼大數目,但畢竟是母親應得的賠償,拿在手裡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唐湖正陪在母親身邊走著,突然開口:“媽,你還是彆出去工作了,一是太累,而且萬一再受傷怎麼辦?我現在的工作也穩定下來了,養你也沒有負擔。”

她能在節目上舉重若輕的說哪個行業不需要拚命,真遇到自家的事情,才知道她的雙重標準有多麼嚴重,可還是放不下心讓母親去拚。

唐母心意堅決地搖頭:“我從前就是信了你爸那句話才被騙成這個樣子,在原來那個家裡過了二十年什麼都沒得到,現在我才四十多歲,要是你再騙我二十年,我到六十歲什麼都乾不了的時候,再醒悟也晚了。”

“我和唐天吉又不一樣!”

唐湖脫口反駁,心裡卻遲疑不定。

或許生父當年娶母親過門時想得也很美好,但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切變質。

當一個人擔負著另一個人的所有生計時,遲早會因為地位不對風而出現矛盾,母親繼續做個家庭主婦,她會不會和生父想的一樣,覺得自己在外麵拚死拚活的拍戲,而母親就是在家裡閒著做做飯?

那有什麼工作能讓她放心,又適合母親去乾?

好像還真有。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