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2 / 2)

鄭山卿已經氣到了極致,掛斷電話,耳朵裡還不斷回響起唐湖剛才清淡的聲音。

他可以忍受女人不愛他,但是無法忍受女人愚弄他,況且鄭山卿給了唐湖《風沙》的資源後真的考慮過重點捧這個演員,說不定還能幫她拿個影後提名。

買金烏獎是不可能了,但公關一個佰花獎還是沒問題的。

但現在,她站錯了隊。

“鄭總,你不開心嗎?”

一雙雪白手臂從後方伸出來,緩緩繞在鄭山卿的脖子上,而手臂的主人有張尖下巴大眼睛的網紅臉,精致漂亮。

他推了推眼鏡:“沒有。”

這麼點小事,還不值得為此生氣。

田柔姬開始不也是不從嗎?後來被人黑了一回,談好的電影合約紛紛取消,還不是撲到他的懷抱裡?

不過無論什麼人到手以後也就膩了,鄭山卿對新人更感興趣,比如現在這個叫韓汐的,長得很有網紅特色,放在醫院裡估計是新手大夫的整容模板,那張臉卻是天生的,教人賞心悅目。

韓汐掃了一眼那部沒有熄滅屏幕的手機,柔聲安撫:“鄭總彆生氣,人賤自有天收,說不定她以後會出什麼事情呢。”

鄭山卿摸了摸她光潔的側臉,不置可否:“是麼?”

最好是這樣,反正薪月的市場地位還在,他可以動手了。

……

回到學校。

唐湖享受了幾天久違的安穩學生日常,沒等來鄭山卿的報複手段,卻等來了新的工作。

《骨與魂》上映在即,需要一段密集宣傳期鋪開知名度,主演要去宣發部門開個小會,跟著聽一聽。

雖然統一叫做宣發,但電影的宣傳和發行是兩回事,隻是有時候會找同一家公司來做,宣傳方負責聯絡媒體,也就是發通稿、策劃路演和買熱搜;發行方側重院線和排片率,觀眾在電影院裡看見的那些立牌和海報都是他們在負責。

《骨與魂》主要出品公司是薪月傳媒,宣發則是明遠影視承包,明遠雖然在宣傳上沒有太多媒體優勢,但是有自己的電影院線,所以在發行方麵較為強勢。

唐湖去的很早,不過走進會議室,看到喬樂儀已經被經紀人押著過來了,坐在他旁邊打了個招呼:“剛過中午就這麼萎靡不振地坐在這裡,昨天又沒睡夠?”

“昨天剛錄了節目,淩晨才下飛機,我現在累得隻想當場昏過去……”喬樂儀枕著手臂喃喃。

這一年的國產綜藝節目層出不窮,在一檔爆火綜藝裡出鏡對提升人氣極為幫助,不少二三線的明星因此人氣大漲,喬樂儀的經紀人頗有先見之明,提前就給他定了幾檔真人秀,現在人氣又火上了一個巔峰。

“怎麼累了?”唐湖想起國產綜藝裡整人的老一條,“節目組比你吃什麼不想吃的東西?”

喬樂儀以頭搶地:“不,他們什麼都不讓我吃,就讓我在旁邊看著,你說這是人乾的事情嗎?”

唐湖十分批判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腐朽思想,白了他一眼:“你不愛上讓我來,我還缺一檔有知名度的綜藝呢。”

她演過的幾部片子,青春校園劇和商業片醬油,票房都沒有撲,卻不算考驗她的票房號召力,所以仍然需要提高觀眾認知度,但現在還有課業壓力,不能將日程安排得太滿,隻好暫緩了。

喬樂儀懶懶地坐直身體:“你寒暑假的時候要是能趕上檔期,我就想辦法把你拉進來當嘉賓,放心,自家人肯定捧著自家人。上綜藝比被記者采訪安全一點,起碼不會遇上什麼怪問題,說錯話還是輕的,萬一因為一句話被彆人咬死了抹黑就慘了。”

“這倒可以。”唐湖挑眉,“你不是在采訪的時候挺能說的嗎,怎麼這麼討厭采訪?”

喬樂儀一臉沉痛:“什麼能說,那些問題的答案都是經紀人逼我背下來的,我有個答案模板,比如有人問我‘喜歡A演員還是喜歡B演員’,這樣怎麼回答都得罪人,就說‘喜歡提問的人’。”

他背的模板多了,看起來腦子就正常,不過被問到模板裡沒有的問題,還是得靠放飛自我。

唐湖:“……”

說話間,會議室已經有宣發組的負責人陸續進來,打開投影儀後放下幕布,房間頓時暗下來。

——請個好宣發,往往可以決定一部電影的生死。

比如《閃光少男》,這麼一部沒有撕逼墮胎一夜情、沒有抽煙喝酒不上課的校園片,簡直是國產青春電影中的清流。

音樂有陳x迅和中島x嘉坐鎮,剪輯有王x衛的禦用剪輯師親自操刀,監製發行過《臥虎x龍》《十麵x伏》,堪稱國內頂級製片……票房卻撲得一塌糊塗。

原因無他,就是在宣傳環節出了岔子。

不僅觀眾群定位不明,海報還醜到爆炸,處處透露著“我們的經費很緊張”和“製作組沒給夠錢”的趕客潛台詞。

到最後,主創團隊集體下跪賣慘也沒能增加多少排片和上座率,畢竟大部分觀眾對拍電影的人慘不慘不感興趣,用的過火,反而會引起惡感。

這也是所謂的把經費都花在片子上,而非花在宣傳上的好電影的最終下場,所以爛片才最喜歡在宣發方麵猛砸錢。

……隻要知名度上去,票房不就回來了嗎?

好電影一定要比爛片更會營銷,所以《骨與魂》才不能在這個環節出岔子。

就連海報都是國際攝影師趙大師親自操刀拍攝的,漂亮得可以直接拿去參展,趙大師按一下快門就要好幾萬塊,不過因為是楚導多年的朋友,過來拍片也沒要錢,無形中給出品方省了好大一筆支出。

但文藝片的受眾本來就不廣,票房也難打出好成績。

雖然目的是衝獎,可一群庸俗的商人還指望它來養家糊口,該怎麼炒,如何把握尺度才不至於將一鍋文藝飯變成快餐,也是門學問。

唐湖看了一眼投影布上的文字,那幾套側麵宣傳計劃居然都給做成PPT了。

幾套炒作方案大致可以總結如下。

方案一:“上映一個月前,兩位主演傳出戀愛緋聞,因為在《娛樂主題站》裡誤打誤撞被認成了一回CP,所以這次最好被拍到約會什麼的,兩人因戲生情,情難自禁,大庭廣眾之下拉拉小手。”

方案二:“主演在微博上隔空撕比,聲稱這是兩人合作的最後一部電影,喬樂儀指責唐湖在鏡頭前搶戲,唐湖指責喬樂儀耍大牌,還借著拍戲占她便宜,喬樂儀為了反駁這點當場出櫃證明自己是基佬。”

方案三:“……”

“咳!”

唐湖邊看邊喝水,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她倒是很願意配合甲方炒作,但這種方案到底是哪家公關的手筆?還彆說,要是真選擇方案二的話,估計兩人得霸占一個月的頭條新聞。

“方案一已經用過了,當時沒有承認,現在承認似乎也收獲不到什麼效果。”

“第二套方案太惡俗,明顯會影響專看這類文藝片的觀眾,彆的不說,先把豆瓣小清新們得罪了。”

“豆瓣不也全是小清新,你忘了八組嗎?”

宣傳組一本正經地討論,居然沒有笑場,末了又轉頭問主演們:“你們有什麼建議?”

唐湖撐著額頭,為難地沉默片刻:“……怎麼看都沒有新意,是彆人用過的老套路了,對票房提升也有限,畢竟熱衷八卦的普通人,往往不是文藝片的主要票房來源。”

喬樂儀點頭附和:“我同意,還不如讓我們結拜去說相聲呢。”

他頓了頓,拿起紙杯當做驚堂木往桌上一拍:“鐵甲將軍夜度關,朝臣待漏五更寒,山似日高僧未起,看來名利不如閒。”(注:名賢集)

不愧是演員,這段詞念得口齒清晰,閉眼一聽,還以為身處德雲社呢。

全場卻陷入詭異的沉默,未來的影帝就這麼被晾在原地了。

滿座衣冠之間,隻有唐湖配合地捧場,接著他的話念了段定場詩:“神作朝朝憂悶,爛片夜夜歡歌,損人利己開寶馬,正值公平挨餓。宣傳部門瞎眼,發行院線片多,我到廣電問審核,[嗶——]”

她輕咳一聲:“審核說的話應該屬於政治敏.感內容,我就不說了。”

喬樂儀隔空伸出右手,對她虛握了握:“看來這位朋友也對電影宣發略懂一二啊。”

唐湖頷首:“那是,所謂宣發無非就是兩個字,炒作。作為一名藝術表演工作者,都得熱愛炒作。”

喬樂儀提問:“那不愛炒作的呢?”

唐湖:“票房肯定得撲!我認識一個導演就是因為炒作姿勢不對,拍片欠下2.5個億,老婆跟小姨子跑了,現在還在公海上釣金槍魚還債呢。”

喬樂儀:“足下說得頭頭是道,想來對此是有自己的高見了?”

唐湖:“高見不敢當,隻是略通一二而已。想要會炒作,首先要精通買熱搜的技巧,今天哭了上頭條,明天笑了上頭條,後天整容的臉崩了,半哭不笑的——”

喬樂儀:“——還得上頭條?”

唐湖:“哪兒啊,真要臉崩了,那就不能上頭條,得趕緊撤熱搜!”

喬樂儀:“這就叫自己會炒作?”

唐湖:“炒作不光得買熱搜,還要有文化。”

喬樂儀:“什麼叫有文化?”

唐湖:“我會對對子,這上聯有個熱,下聯就得對冷,熱對冷,黑對紅,敬業對戲霸,影院對票房。”

喬樂儀:“那您聽我這上聯兒,熱搜。”

唐湖:“那我對冷飯。”

喬樂儀:“熱搜怎麼能對冷飯呢,熱對冷,搜和飯也對不上啊。”

唐湖攤手:“冷飯老熱不就餿了嗎?”

發行總監忍無可忍地拍了下桌子,指著二位的經紀人:“讓他們趕緊閉嘴!下個月《相聲大舞台》的嘉賓歸你倆了!”

上課搗亂的兩個小學生立刻安靜。

唐湖迅速調整正經狀態:“反正你們怎麼定方案,我和他絕對配合。”

相較其他惡性炒作的電影,《骨與魂》還算是良心的,楚導連路演都不怎麼去,隻是象征性的舉辦了開關機儀式,等到首映禮,多請點明星助陣就行了。

反正楚鶴有麵子,連幾個影後都能請出來。

而且這部片子最大的成本是搭的幾個實景,現在都有喬樂儀的粉絲過去搞什麼聖地巡禮,最終肯定能收回成本,隻是盈利多少尚未可知。

文藝片的出路在哪裡?

……

一群人討論到最後,隻定下了幾套正麵宣傳的常規方案,總之就是吹文藝,吹演技,順便吹一吹喬樂儀在裡麵半裸出鏡的肉體。

唐湖對此表示強烈支持,傍晚時才從公司離開,回到學校以後直奔宿舍,稍微背了幾個單詞便睡下了。

淩晨兩三點左右,扔在桌上的手機突然一陣接一陣的震動。

自從她出道以來,手機就沒有這麼催命一般的響過,唐湖眯著眼睛爬下床,在桌上摸了半天才找到接聽鍵。

“……你誰?”

唐湖終於體會到了淩晨被人吵醒的滋味,第一反應是立刻給李公子打個電話道歉。

“葫蘆葫蘆,快上網看看,你出事兒了,這回真的是大事兒!”經紀人幾乎抱著聽筒在對她的耳朵吼。

對床的尤雅雅聽見動靜,皺著眉翻了個身。

唐湖把聽筒的聲音調小了一點,迷迷糊糊地回話:“我剛從網戒中心逃回來,現在一看見這些電子海.洛.因就全身顫抖……”

“現在不是犯貧的時候,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趕緊從宿舍裡出來,我在學校門口等你!”白至理說完,一秒鐘的反應時間都沒給她留,立刻掛了電話。

……什麼事啊?

唐湖睜開眼睛,迷茫地望著手機屏幕,才知道剛才不是做夢。

她換了身衣服下樓,聞到空氣裡清新的泥土味道,大腦才漸漸清醒起來,加快腳步往學校門口走去。

沒過多久,一輛白色本田開過來,不偏不倚地停在麵前。

唐湖手腳並用地爬上副駕駛:“白哥,你剛才在電話裡說什麼了?”

“你先看看這個,看完以後不要激動,不要慌,我們回公司再討論怎麼解決。”

白至理已經恢複理智,神情冷峻地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屏幕主界麵停留著視頻播放窗口,唐湖狐疑地點開,車廂裡立刻充斥著煽情的喘.息。

“啊↑啊↗啊↑啊↗……”

嗯,這是一部片,就是微博評論區裡常常出現的“看片找我 VX185xxx”的那種片。

不過時間倒不長,隻有短短七秒,畫麵中被拍下的女人也沒露點,隻出鏡了左耳和半張潮紅的側臉,但音色足夠撩人。

白至理拿走手機,並不想讓她多看這種不利於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還很有可能被鎖章的畫麵:“你怎麼想?”

唐湖摸著下巴分析:“這個聲音和表情有點太拘泥於表現派,炫技多於真實,對角色的詮釋不夠立體深化,所以很難打動觀眾引起共鳴,換我來的話,應該能比她演得逼真十倍。”

“……”

“這麼說不對嗎,難道你想讓我跟著節奏高歌一曲《威風堂堂》?”唐湖見他神情複雜,於是改口。

白至理輕咳一聲:“葫蘆啊,哥不知道該說你是心大還是心大,你不覺得裡麵的主角……長得很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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