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灣小區。
唐湖看完電影以後直接去了李若川家裡,之前來的時候她灌了不少烈酒, 隻想好好休息, 根本沒顧得上說幾句話。
不過與上次相比, 他家裡多出幾分生活氣息,總算不像冷冰冰的樣板房。
李若川拿起隨手扔在沙發上的外套掛好,招呼她進來:“隨便坐, 喝果汁嗎?”
“都行, 我要趕緊查件事情。”唐湖隨意地點了點頭, 直接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拿著手機不斷搜索關鍵詞。
在她的記憶裡, 《天堂離歌》這部電影的主創團隊可謂不作不死的典範。
它是一部徹頭徹尾的港圈作品, 主創團隊都來自海峽那端, 導演是灣灣人, 主演是香港人,兩岸三地雖然說的都是中國話,但畢竟存在文化差異。
舉個最廣為人知的例子, 就是某灣灣節目的嘉賓諷刺大陸人吃不起茶葉蛋, 這個節目自播出後迅速被人截圖放到網上,引起一輪關於茶葉蛋的調侃。
而《天堂離歌》票房慘遭滑鐵盧的始末, 和茶葉蛋事件差不多。
電影上映前夕,導演蔡峨的歧視言論被網友翻了出來, 文藝片在市場上本來就不夠吃香, 此舉更是直接導致一部還能看的電影被市場抵製, 最後賠得血本無歸。
然後唐湖抱著手機搜了一圈, 還是沒有找到關於導演的負麵/消息。
怎麼回事?
她想來想去,決定求助係統:‘蘑菇精,幫我查一下《天堂離歌》導演所有公開的信息,尤其是那種容易引起爭議的,管它涉及什麼歧視,都給我找出來。’
係統的搜索引擎更為強大,比手機好用多了,然而片刻後卻給出讓她失望的回答:‘抱歉,經過搜索,沒有找到宿主需要的內容。’
‘怎麼可能沒有,是不是你搜錯人了?’
唐湖不自覺蹙眉:難道是她記錯了?
不可能啊,這部電影的票房撲街過程在業內知名度很高,她還記得導演跟網友對罵的過程,又被順藤摸瓜摸出了綠營身份,所以絕對不可能混淆。
‘宿主,係統不可能出錯,我都搜到三月份的反服貿事件了,還是沒有找到蔡峨可以拿來炒黑料的言論。’
唐湖喃喃有詞:‘那就是這次他學精了,什麼都沒有乾……?’
看來她回到過去以後直接或間接引導的一係列變動,也讓過去發生的事情有所改變,起碼在這一年,《天堂離歌》的導演沒有做大死。
這可真是……讓人失望。
李若川拿出兩瓶鮮橙汁,擰開以後放在旁邊:“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怎麼搞死鄭山卿。”唐湖陰惻惻的拿起橙汁灌了一口,“對了,鄭山卿也住這個小區吧?你給我找把菜刀,我去他家門口守株待兔伺機作案。”
她平白無故的被罵了幾個禮拜,還是猥瑣男字字離不開下半身的那種罵法,又害得身邊的人擔心不已,全是拜鄭山卿所賜。
雖然現在挺過來了,那隻能說明她心理素質好,並不能證明鄭山卿沒錯,所以一切能讓他不痛快的方法,唐湖都會考慮試一試。
李若川看她明顯動了火氣的樣子,卻突然安心地笑起來:“會生氣就好,我總覺得你有些過分成熟了,不高興先罵一罵,罵痛快了再想辦法。”
“什麼成熟,你是想說我的心態已經老了吧。”唐湖在地毯上抱膝而坐,仰起頭笑了笑。
許多事情經曆過一次心境便有不同,她也知道自己的表現與年齡不符,但顯得成熟總比顯得幼稚強,傻白甜隻在幻想世界裡才會受歡迎。
“換個更有文化含量的詞,‘寵辱不驚’怎麼樣?”李若川垂眸,談吐指尖充分證明自己惡補了一番傳統文化。
他頓了頓,突然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你要是真想讓薪月那邊長個記性,我可以幫一點忙。”
他在視頻門連續霸占了好幾天頭條以後才知道唐湖身陷緋聞,雖然很想直接承認自己就是唐湖背後的金主,但說不定跳出來發言以後,頭條新聞就會變成“驚!明遠公子於自家公寓被謀殺,真凶竟然是她”的驚悚畫風了。
但唐湖想從《天堂離歌》這部電影下手來報複鄭山卿,他倒是真有辦法。
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彰顯自己霸道總裁氣質的好機會。
唐湖狐疑地掃來一眼:“你打算讓院線砍電影排片?”
李若川手裡最大的底牌一下子被扯出來,騷唧唧的笑容僵硬片刻:“……《天堂離歌》還有不到一個月就上映了,而那個時候《骨與魂》已經上映一段時間,按理會砍掉部分排片率讓給新片,不過我去跟院線那邊溝通一下就沒問題了。”
唐湖神情複雜:“……啊?”
李若川以為她被自己的大手筆感動了,狀若不經意地補充:“明遠影業參與《骨與魂》的宣發,可以分這部電影的票房利潤,但《天堂離歌》從製作到發行都是薪月傳媒在負責,所以他們賠了,我倒是無所謂。”
古有烽火戲諸侯,千裡送荔枝,今有又帥又可愛的李公子為了給她出口氣而卡排片率,可謂公權私用到了極致。
唐湖眼底卻沒有絲毫感動,而是擺出一種關愛智障兒童的表情:“你腦子有病啊,不想賺錢了?”
他現在的行為,真正詮釋了什麼叫“我瘋起來連自己都打”。
為何?
電影想上映賺票房必須通過影院,而影院的排片率則是院線決定的,兩者不是一回事,如果硬要區分的話,可以說影院是院線的一部分。
好比現在肯x基和麥x勞都是自己進貨來賣,加盟某個快餐品牌,以後,店裡賣什麼便由品牌公司決定並送貨。
放在電影業上,就是博x影城和金x櫚影城同時加盟某院線,省去了自己談影片播放權的麻煩,但排片就由院線方說了算。
明遠集團的情況比較特殊,由院線垂直管理影院,兩者基本可以視為一體,所以李若川作為集團股東才能說上話,左右某部電影的排片率。
但在唐湖的認知裡,雖然分公司明遠影業沒有參與《天堂離歌》的投資,因為涉及到院線排片,也會實打實的影響母公司的收益。
砍掉新電影的放映場次,院線那邊損失的估計不止幾千萬,李若川要是強勢發話,搞不好還會被其他股東紮小人詛咒。
李若川當然清楚其中的艱難,然而被罵了一句,非常無辜地眨著眼睛:“你不用擔心,從前母公司沒有開拓電影投資業務,所以不會因為我一句話左右放映場次,但這次算是幫助分公司發展,對《骨與魂》的票房比較有利。”
兩部電影都是文藝片,在市場上有一定程度的重疊,說是競爭對手都不為過,假公濟私也不算什麼。
唐湖沉吟片刻,才發現自己剛才過分激動了,就算真的因為錯誤決定賠錢,賠的也是李若川的錢又不是她的。
停頓幾秒解釋:“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不過現在還不是你忙活的時候。”
“那我能乾什麼?”李若川舉起果汁抿了一口。
“院線通常不會主動縮減排片,但隻有一種情況是例外——如果電影的上座率已經低到沒有觀眾去看了,再占放映場次也隻會賠本,而我的工作,就是儘量讓人不要去看《天堂離歌》。”
一張50塊的電影票,先扣掉4塊錢左右的稅款,剩下的25塊由院線和影院共同分成,通常是一九分,影院拿走25塊中的90%,最後才是製作方和發行方按合同比例分成。
她之前叮囑過李若川不要插手這部電影,所以《天堂離歌》的製作和發行都是薪月傳媒。
換句話說,如果因為觀眾抵製而影響票房,明遠院線光明正大的砍排片,股東也不會有意見,說不定還得為李若川的英明決定拍手叫好。
李若川看見她宛如燒著灼灼烈焰的眼睛,心神如水波般蕩了片刻:“你打算怎麼做?”
“借電腦用一用。”唐湖指了指吧台上放的那部高配MacBook,得到許可後才拿過來。
既然想要讓明遠院線合理地砍掉《天堂》,那麼就得抓緊挖一下主創團隊的黑料了。
既然這一回導演沒作死,那麼可以試著從他身上發掘突破口。
唐湖在搜索引擎裡輸入安銘聖的名字,飛快瀏覽一行行數據。
用逼格十足的蘋果筆記本瘋狂搜索彆人的黑料顯得有些低端,但低端就低端吧,安銘聖在她出事的時候推了一把,她還沒找這人算賬呢。
李若川湊過來看了一眼:“你覺得安銘聖一定有黑料?”
他是當下最火的新生代香港男星,而且沒有之一,儘管長相和演技都不算最出挑,卻是港圈力捧的藝人,也是唯一在大浪淘沙的內地站穩腳跟的那粒金子。
唐湖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你還記得他之前落井下石的時候說我什麼嗎?”
“好像是關於地域歧視的,說你欺負他……”李若川努力回憶之前在微博上看見的內容。
唐湖反問:“要是你去抹黑他,第一時間會想到用地域攻擊嗎嗎?”
黑掉一個明星的招數明明那麼多,而且香港都回歸多少年了,他在跟風推唐湖這堵牆的時候,卻最先用了地域歧視這招……誰能保證他不是天天在琢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