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湖這句“我們雖然沒錢但是戲好”, 說話比搞傳銷的還沒有信服力, 好不好無法主觀判斷, 實際熱度才是硬道理。
韋瀟又問了問還有哪些演員確定進組,聽名字一個都不認識,對頭號爛片的預算多低,有了更清楚的認知。
唐湖大約看出他在想什麼,卻沒有點破:“那你再看看劇本, 有興趣的話就去找導演試一下戲。”
有句著名的心靈雞湯,是說沒有小角色, 隻有小演員。
但說話的人是世界戲劇三大表演體係的代表之一,自然有底氣, 在娛樂圈裡辛苦混飯吃的小演員卻沒資格這麼想。
在熱度為王的時代,小演員演了小角色就意味著沒有人氣,沒有人氣, 下次隻能接著演小角色, 跑幾年龍套就得退圈, 還追逐什麼理想?
然而天天買熱搜上頭條,就是作為演員的理想嗎?
唐湖作為一個死跑龍套的看過娛樂圈十年的沉沉浮浮,發現真的沒有一條路,能輕鬆收割著流量熱度,然後還可以把業務水平練上去。
要麼立牌坊, 要麼當碧池, 隻能二選一。
韋瀟曾經也是熱搜小王子, 現在不照樣得來演喜劇片裡的自黑男二號, 認命地合上劇本:“請問導演在嗎?”
“應該在,我帶你去找他。”唐湖起身,領他出了這間辦公室,敲開隔壁的房門。
《爛片》的導演正在跟監製和編劇組開會,一幫大男人窩在一起,室內煙霧繚繞,煙灰缸裡堆的都是抽剩下的煙頭,顯然最近的工作壓力不小。
唐湖聞不慣二手煙,便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隻是打了聲招呼:“導演,這是來試戲的韋瀟老師。”
“你好。”
導演起身過來跟他握手,雙方打過招呼,便坐下來細聊關於角色的看法,突然興起,又讓他拿著劇本試演了一段。
角落的攝像機開始運轉。
韋瀟畢竟演過幾部偶像劇,臨時入戲也能進入狀態,拉過椅子一臉深沉地坐下,詮釋他理解中‘丁英俊’的性格形象。
然後單手翻開劇本,看著其中一幕戲的台詞開始獨自表演。
這一段講的是‘丁英俊’接了主人公導演的新戲劇本,卻跟‘導演’在情節上跟產生嚴重分歧,差點就對罵起來。
“接戲的時候沒說還要去非洲取景,那破地方我才不去。愛怎麼拍怎麼拍,實在不行你們摳綠啊,要不然找我替身去……誒?我替身呢?最像我的那個怎麼沒帶出來?……他去整容了?我呸!”
韋瀟氣勢洶洶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作勢要走,又裝作被什麼人拉住手臂的模樣停下:“這是什麼意思?你們都看不起我是不是?你鬆開,你給我鬆開……哎呦!我的汗毛都被你拽掉了!”
他調整了一下語氣,對著身旁不存在的‘經紀人’大呼小叫:“你愣著乾什麼,之前不是還說我炒不起來人設嗎,現在趕緊全網發通稿啊,我都因戲受傷了還不夠敬業?快買熱搜,不然等會兒汗毛長出來了!”
——太尷尬了。
台詞上的每一個字都像在嘲諷他,演員本身還要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一邊瞄著台詞本一邊繼續。
“嗬嗬嗬挺好的……”
唐湖還是倚在門口看著,笑得非常虛偽。
韋瀟的演技與當年跟她合作時一樣毫無長進,沒長進也就算了,關鍵是還不分場合地端著架子耍帥。
他身上有流量偶像的通病,拿到劇本後先想的不是怎麼塑造角色,而是“我該怎麼對著這個鏡頭?才會顯我比較好看”,所以出道沒幾年,當初還有幾分的靈氣就被磨得一乾二淨。
幸好長相不猥瑣,收拾收拾也能經受鏡頭的考驗,隻是滿臉寫著兩個大字——
油膩。
然而對於‘丁英俊’來說,這種故作帥氣的油膩正好是角色需要的,沒有人比他更適合詮釋劇情中辛辣的諷刺。
唐湖在看完韋瀟的試演後又坐了片刻,跟製片確認電影的籌備進度,才放心的返回學校,路上還在盤算接下來的安排。
《頭號爛片》兩個月後就能正式開機,純都市的現代喜劇不考驗後期製作,拍完以後就能立刻剪輯,所以定了暑期檔上映,製作流程很快。
而她還有半年多就要畢業,電視劇《夜色密碼》也是明年開機,至少今年不會再接彆的工作。
演員演戲,不念錯彆字隻是最基礎的自我修養,而且並非站在鏡頭前就可以,還得根據導演的鏡頭調整自己的表演方式,想要真正的看懂劇本,也得看懂鏡頭運用。
唐湖可以進係統空間裡磨練演技,進步飛快,但最多隻能遊刃有餘的駕馭普通角色,想勝任一線大導演的女主角還需要學習,所以畢業前的最後一段時間,必須把課上完。
她思及至此,已經抵達北電寢室,買了根酸奶冰棍邊吃邊上樓,還給室友買了兩根。
“趕緊過來吃,不然等會就化了。”
尤雅雅正在戴著耳機看書,看見桌上放了東西便伸手:“對了,國慶期間你有什麼安排嗎?”
她其實沒聽清唐湖說了什麼,隻是見她手裡拿著吃的,所以來搶。
唐湖叼著冰棍,脫下防曬外套:“我都幾個月沒回家了,打算在家裡呆到開學,誰叫我出門我就跟誰急。”
“那你跟我回趟家吧。”尤雅雅取下耳機,含情脈脈的目光掃過來。
唐湖警惕的往衣櫃裡縮了縮:“咱們不是說好隻炒作不動真格的嗎……我知道自己現在事業挺成功,算得上鑽石王老五了,但你讓我跟著去見家長,說實話不合適吧。”
北電雙花友情互動,走的是塑料CP路線,隻是不像隔壁的泰迪姐妹團一樣你撕我我撕你,到現在已經有了一批固定的雙擔粉絲不管誰上了新戲都會去看。
……但她怎麼還打算借勢逼宮上位呢?
歐嘉拿走自己的那根冰糕,表情混合著驚訝和嫌棄:“你們不會真要玩這招吧?炒過了肯定得糊。”
這就是赤.裸裸的人情現實。
賣人設可以,賣成真的肯定會被吃瓜看熱鬨的粉絲嫌棄。
“這位女士,請你不要自作多情可以嗎?”尤雅雅氣鼓鼓的抄起漢語詞典,作勢砸過去,“給你三秒時間恢複正常,你知道我說的不是炒CP。”
唐湖倚著桌子,從她的語氣中就能聽出並不曖昧,收起開玩笑的心思:“又怎麼了?”
“還不是因為家裡的那個小崽子,我昨天晚上琢磨了一下,至少先把他解決才能享受生活,但除了弄死他以外,真的想不到什麼合適方法。”尤雅雅將酸奶冰棍當成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惡狠狠地咬下一大口。
“那你讓我跟著回去乾什麼,我還能做法把他收了啊?”
“這不是多個人可以壯壯膽子嗎,你就跟我回一天家,見見那個人,說不定見麵以後就想到辦法了。”尤雅雅滿臉哀求,眨巴著眼睛衝她猛放電,“求求你了嘛,去完以後我讓司機把你送回家,阿湖,我的好阿湖——”
“這招沒用,你還是對那幫男星發嗲去。”
唐湖殘忍地推開初戀妹妹,將吃乾淨的冰糕棍扔進垃圾桶:“……不過也可以去一趟,反正我沒什麼彆的事情,見到你那個弟弟以後萬一能對症下藥,找到他的死穴呢。”
尤雅雅的新戲還沒上,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糊,不光不能糊,還得保證她的知名度更上一個台階。
否則影響到《長安食肆》的收視率,圖南影視連剩下的廣告費都分不到。
從這個角度考慮,她必須力所能及的幫尤雅雅渡過危機。
事不宜遲,後天便是國慶長假,兩個人上完課以後便直接去了尤雅雅家裡。
……
尤家本宅位於京城的老牌彆墅區,離亞運村不遠,附近修了不少省道,交通位置得天獨厚,還有不少升值空間。
唐湖已經不是第一次過來,輕車熟路的提著行李箱進門,將東西放在門口:“你家人不在?”
“我媽出去旅遊了,我爸談生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尤雅雅讓保姆把兩人的行李送上樓,又提醒,“張阿姨,把挨著我臥室的那間客房收拾一下吧,我朋友今晚要住在這裡。”
唐湖在沙發上坐下,打量四周:“跟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掛在客廳裡的巨幅結婚照已經消失,不知道是不是尤母對這件事完全心灰意冷,倒是角落裡多了架嶄新的鋼琴。
尤雅雅順著她的視線看到那架鋼琴,臉色一沉,轉身去冰箱尋摸食物:“……有剛空運來的香印青提,吃嗎?”
這種提子號稱水果中的奢侈品,個頭比普通青提大了一圈,果肉飽滿結實,在果盤裡散發出淡淡的玫瑰香氣。
最重要的是現在國內種這個的還少,得三四百塊錢一斤。
“客氣什麼,我們這種樸素的勞動人民吃27塊錢一斤的國產紅提就滿足了。”唐湖雖然嘴上這麼說,手裡的動作卻一點沒停,趕緊抓了一把,“對了,你家那個……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