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1 / 2)

“你瞧我做什麼?”

鐘子淑翻過一頁劇本,抬眼看見唐湖流氓一樣直勾勾盯過來的視線,不閃不避,而是歪頭笑著迎上去。

“沒什麼沒什麼,隻是在想這段戲該怎麼互動。”唐湖弱氣地連連否認,收起胡思亂想的心思。

鐘影後從皮到骨都是典型的東方美人長相,不似現在流行的歐式大雙和挺拔鼻梁,可五官清淡,眉如遠山入鬢,組合起來便隻剩下綿長的韻味。

像淡茶裡摻了烈酒,奇異而神秘。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成了馬修齊這樣華夏五代導演心中的女神,雙料影後傍身,還是國內的第一個柏林節影後,當之無愧的娛樂圈扛把子。

她跟影帝對戲時不擔心,反正男女角色談不上誰搶誰的風頭,跟影後對戲,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造型師拿著理發剪,幾下把唐湖狗啃的短發修出藝術美感,另一廂,片場的燈光也重新布置就位。

唐湖跟鐘子淑按照之前試戲的演法串過兩遍台詞,淺淺吸了口氣,走到場地中央正式拍攝。

“a。”

這段劇情的背景時間在半夜,戰爭時期物資緊張,所以隻能點一截蠟燭頭,襯得防空洞內更加昏暗。

唐湖側坐在鋪了樹葉的地上,伸手去拽鐘子淑的衣角:“寶芳姐,反正現在也不能出去,我教你認字好不好?”

近幾日處於轟炸密集期,山城白天剛經受過一輪轟炸,到了晚上也有零星的炮彈投下,一群平民躲在洞裡出不去,隻能餓著肚子眼睜睜的等天亮

鐘子淑猶豫片刻,眼底十分向往嘴上卻連連推脫:“我這個腦袋太呆了,學不會的,你教我是白費力氣。”

“不白費力氣!……反正現在也不能出去,你就讓我教你吧,就當給我找點事做。”唐湖硬拉著她學習,四處摸索,從屁股底下抽出半張皺巴巴的報紙,一字一句的教‘寶芳’讀上麵的新聞報道。

她已經被生活折磨了太久,必須做些什麼恢複對這個世界的信心。

半張無頭無尾的新聞念完,鐘子淑學得懵懵懂懂,抱著膝蓋突然問:“那你會寫我的名字嗎……就是寶芳兩個字……會嗎?”

“應該會吧,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具體是哪個‘寶芳’,我先寫寫……”唐湖冷不防被她一問反倒猶豫起來,就著一豆燭火折了根樹枝,在泥地上寫下兩個正楷小字。

這是她為了‘梅如素’的這個鏡頭特意去練的兩個字,而且不能練草書或行書這種偏寫意的風格,一定得是形體方正的楷書,被大家閨秀柔柔的一雙手寫出來綿中帶韌,不失風骨。

“這就是‘寶芳’?”鐘子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手,幾乎是趴在地上去看那兩個字,“這個,能教教我嗎?”

她活了半輩子,被男人呼來喝去,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

唐湖滿口答應,將泥地重新抹平:“好,我教你學握筆的姿勢,第一個字呀先寫一個寶蓋頭……你來試試。”

鐘子淑拿起充當鉛筆的小樹枝,手指微微顫抖:“這樣?”

“握筆的姿勢錯了,你學我的。”

唐湖在戲裡一直叫她寶芳姐,隻有教授知識的時候才去掉這個稱呼,顯得像個小老師,整個人也恢複到戰前那種熱血大學生的風貌,不複頹廢。

哪怕一無是處,還可以教人讀書寫字。

鐘子淑在她的正楷體旁邊曲裡拐彎的寫下名字,聲音激動得有些破音:“好看嗎?”

她臉上帶著少女般的羞怯紅暈,又問了一遍:“我寫字好看嗎?”

這份激動拿捏的恰到好處,不會過分誇張,卻足以讓觀眾感受到人物的那份欣喜,眼神純得連‘梅如素’這個走清純掛的都自愧不如。

“好看!”唐湖使勁點頭。

與此同時,黑沉沉的夜幕之上又有轟炸機投下炮彈,四野地動山搖,震滅了防空洞裡的這根蠟燭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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