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就按照這個節奏來,側麵再加一個燈,兩個機位去一個,就不給男主角切鏡頭了,在場的無關工作人員先出去一下讓演員醞釀情緒。”
楚鶴在片場外喊停,指揮攝像師調整機位,準備先拍兩條試試。
哭戲是個技術活,特彆是電影裡的哭戲,當一個演員傳達情緒的時候沒有感染觀眾,這個人基本上就可以退圈回家賣紅薯了。
但如何傳達情緒也是學問,像咆哮教主那樣對著鏡頭使勁嘶吼,情緒是夠激烈了,可惜隻能被截圖做成表情包。
唐湖擦乾眼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揣摩人物,餘光卻突然發現片場多了個不相乾的人。
李若川坐在小馬紮上,也不知來了多久,隻是靜靜的在那裡看其他人工作,也沒人跟他搭話,看起來怪可憐的。
唐湖於是起身,穿過重重人群:“你過來了?”
“才剛到一會兒。”
李若川抬頭,衝她笑了笑:“今天大概要拍到幾點?”
他白天先去自己下榻的酒店拿行李,收拾好東西以後在劇組住的地方另開了間房,把家當都搬過來才前往片場。
“不知道,估計要夜裡收工吧,這段戲挺重要的,導演估計得拍到合格再回去。”唐湖捂著嘴巴打了個嗬欠。
李若川雖然早就聽他說過拍戲流程,但還是有些意外:“每一遍都得像剛才那麼哭?”
一次兩次可以真情流露,但次數多了就隻剩下厭煩,普通人的眼睛又不是水龍頭做的,怎麼能說開閘就開閘。
“這個進度已經不錯了,有的時候一進組就正好趕上大情緒場景,沒有鋪墊直接開演,入戲更困難。”唐湖說話時從助理手中接過保溫杯,喝了一口溫熱的羅漢果茶潤嗓子,“我趕緊補充點水分,省得到時候哭不出來。”
李若川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做些什麼,隻能乾巴巴地起身鼓勵:“加油。”
唐湖心懷不軌地放下杯子,準備摸摸小手:“光加油沒有,我們要不要去旁邊的休息室來一……”
“……你夠了!”李若川手忙腳亂地捂住她嘴巴。
上班就好好上班,他在工作時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嗎?
沒有!
這就是霸道總裁和磨人妖精的區彆。
唐湖深以為然,覺得自己應該更嚴肅認真的對待這部戲,正好聽見導演在叫人,於是放下杯子匆匆跑回片場,繼續醞釀情緒。
李若川坐在小馬紮上,接著看她演戲。
鏡頭和燈光重新布置好,楚鶴坐在監控器前示意演員正式開始。
男主角程加君隔著一張桌子坐在對麵,攝像機就架在桌子上,這一遍雖然不會給他鏡頭,但表情也沒有絲毫放鬆。
他搓了搓胡子拉碴的臉,沉聲說:“對不起,我沒有為她做些什麼……”
唐湖斂著一雙麻木的眼睛,不斷湧出淚水。
如果她這時候表現的激動一些,對著警察大吼大叫,斥罵他們為什麼不作為所以才逼著自己去殺人也好,隻可惜這些通通都沒有。
她隻是平靜的坐在那裡認罪伏法,連控訴也相當克製,隻是平靜的透過鏡頭問觀眾。
“……什麼時候,她才可以不用死呢?”
這段戲份采取一鏡到底的拍法,中間不切,長達八分鐘的單鏡頭表演將一切注意力都集中在演員身上,於是必須依靠演員的微表情來讓畫麵不那麼單調。
但偏偏楚鶴否決了唐湖的一切激動情緒,每一遍都哭得挺好,可是他就是覺得還不夠。
這條反反複複拍了數遍,直到唐湖眼皮微腫,聲音沙啞,臉上寫滿藏不住的倦意。
楚鶴對她現在的模樣相當滿意:“不錯,保持這個狀態再來一次,拍完收工。”
唐湖的思想已經進入機械狀態,聽到這句話才打起精神,集中精力拍了最後一條。
楚鶴坐在監控器後,眼睛裡布滿血絲,強打著精神揮揮手:“回去吧,明天換場地繼續。”
他隻是看起來年輕而已,實際上年過五十,已經不適合熬夜,向木遠交代了一下工作,也準備回去休息。
“各位老師辛苦了。”
整個劇組繃著的一根弦得到放鬆,互相打著招呼收工。
“……終於拍完了,我去換衣服。”
唐湖擦乾淨眼淚去更衣室,五分鐘後換好衣服出來,跟等了許久的李若川一起回去。
最後一幕戲力求真實,所以她並未化妝,隻是稍微描了描眉毛,洗把臉就能休息。
一輛低調的二手本田從片場開回酒店。
唐湖癱在後排座位上,一身正氣的撫摸李若川的小臉:“這位同誌,我想跟你探討一下科學發展觀對生產力的促進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