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三道銳利視線齊刷刷掃過來。
唐湖話音未落,立即發現大老板在斜對麵虎視眈眈,雙手文雅地交疊於桌上:“……沒什麼沒什麼,我剛才自言自語呢,謝老師請繼續。”
“基本情況介紹完了,就是演員預算這一項……不瞞大家說,預算真的有限,兩個最累的主演各自都才三十萬,配角隻能折半。”謝酸漿低頭歎口氣,脖子更彎了些,“老白,他們開不了口,我和你認識這麼多年有什麼說什麼了——交完設備租金之後賬麵上沒剩多少,就這點兒還是東拚西湊出來的,幸虧軍區同意支援劇組拍攝用的武器裝備,說能幫忙運到巴鐵那邊,否則連這些都湊不出來。”
在他這個出品人眼裡,主旋律嚴肅正劇不過名頭好聽,歸根結底逃不過六個字:高風險,低回報。
隨便一部都市喜劇片,兩年就足以立項拍完,合家歡喜劇受眾明顯還更廣。
而《金新月行動》啟動資金至少1.5億,籌備至少三年,力求場景真實可信,所以不能壓縮拍攝成本,無奈從演員身上省錢。
為了呈現濫毒戰爭區血漿橫飛的殘酷,全片實地取景,戲裡一乾角色沒幾個全首全尾回來的——所以不敢讓沒簽合同的演員看劇本,一無所知時還覺得自己可以趁機在戲裡耍帥,片酬少點就少點,看完劇本就不好談下一步了。
鑒於以上情況,猴精的影視圈投資人士惹不起躲得起,精神上大力支持,行動上謹慎保守,反正軍區背書,又不能從他們口袋裡搶錢。
白海波沉重地點了下頭:“嗨,都難做。”
謝酸漿:“其實《金新月》也並非頭一家,我聽說海政部想用也門撤僑事件為原型拍專業的軍事片,公安部也想做個緝毒相關的,就是這兩部片子都沒上映,摸不準軍事片到底有沒有市場。”
“啊……”
唐湖從他話中找回熟悉的記憶,左右衡量,最終什麼都沒說。
軍事片肯定有市場,隻要認真去做觀眾遲早會買賬,可當前的問題是……錢也太少了。
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出,深刻體會之後,才明白被自己坑過的其他藝人什麼感受。
配角片酬15萬,扣除個人所得稅20%,四舍五入到手按12萬算,還得給公司分成一部分,最後落到她手裡的估計也就7萬。說直白些,連一年的房貸都還不起,彆提還有衣食行等其他開銷,以及圖南影視工作人員的工資。
‘一年白乾一年白乾一年白乾……木遠這孫子的行政處罰是不是還沒到期?賠錢貨,到現在還不能出去拍片賺錢……’
唐湖腦海裡魔音回蕩,開啟[戲精上身]才微笑著緩緩點頭:“完全可以理解,電影的演員預算本來就比電視劇的緊張。”
——拍戲都用不上這個技能了,今天居然用來普通客套?
謝酸漿心說她還挺配合,眼睛一轉,發現白海波一直慈愛地望著這姑娘,瞬間了然:“老白,你們公司的演員挺有境界啊,是不是給他們做思想工作了?你自己有覺悟,怎麼拉彆人搞奉獻呢。”
“我來之前可沒交代過什麼。”白海波瞪他一眼,被汙蔑地很惱火,“多少年了還跟我鼓搗話裡藏針這套?小心眼大腦袋,你當年去不了部隊不是因為我搶名額,是因為你駝背過不了體檢!”
“我不駝背!”謝酸漿使勁挺了挺脖子,然而一泄力,下巴立刻耷拉到胸口。
會議桌呈橢圓形,他坐在唐湖和白海波之間,跟兩邊說話時腦袋轉來轉去,像隻靈活的蛇頸龍。
出品人還沒對自己的體態問題留下清晰認知,貌似低調的白至理終於下定決心,直接搶過話來。
“——我們真心喜歡這個項目,可惜唐湖受傷了,不確定有沒有後遺症,不影響訓練吧?”
“……”
謝酸漿收起插科打諢的心思,笑意一斂:……白海波果然沒施壓,這不,有人出來唱白臉了。
膀大腰圓的白至理微微低下頭,隔空致歉:“不好意思,她身體真不好,現在還帶著傷呢。”
出品人說一句話夾帶三四個重點,唐湖八成沒聽見那個關鍵句子……“來特種部隊訓練半年”,聽見沒有?特種部隊,不是簡簡單單去新兵營跑步打靶!
長久以來,民間對特種兵的看法總帶有幾分神話印象,什麼單兵徒手打贏二三十個壯漢,再不濟也看過兩本《都市兵王之校花的貼身保鏢》……整體略有誇張,但連互聯網鍵盤軍事家都清楚,沒有驚人的體力和精神力,到特種部隊就是送菜的。
而他家唐湖,不疊被子國的起床困難戶,不擅長五公裡負重越野,拚搏精神主要用在揣摩文藝角色。
白至理咬了咬牙,又故作輕鬆問:“……海叔?”
他一貫稱白海波為“大老板”,意指公事公辦,此刻搬出親戚關係是鐵了心打退堂鼓。
老白同誌聽出弦外之音,麵色一黑威亞猶在:“叫我乾什麼。”
小白同誌不遑多讓,死扛到底絕不鬆口。
“……”